46.該引魚出動了
也許當時年紀還小的葉棘發覺人們的“準則”始終呈現出一個無法閉環自洽的狀態,她萌發一種朦朦朧朧的覺醒,開始為女人註定一生的命運感覺到了一種排斥和抗拒。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崇開峻已經擁有了被男人羨慕的一切,他曾經有過出生於高門大戶的妻子,也曾經有過為他誕下長女的妾室,還有過一些與他相逢又別離的露水紅顏。
而她則會在未來不知哪一天嫁給他,這意味著她生命當中的所有可能性都將於那一天消失。
她必須要沿襲著在十七歲那年的那一天所定下的交易前行。
藉口要提前上鳳京城為父親祭奠,卻在從大梵音寺返城途中偷偷上了牧碧虛的車,向他自薦枕蓆,也許是葉棘在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當中,於邁向自己既定的那條道路之前,所做的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的抗爭與搖擺。
如果她從不曾跨出那一步,那麼就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是否選擇了正確的道路。
牧碧虛果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男子,葉棘就算與他日日夜夜同床共枕,也看不懂這個與自己同年齡的少年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偷偷跑上門來,卻並不是為了與她暗度陳倉。
葉棘明明知道他說出這些話,送出這冊東西是在破壞她與崇開峻之間的那份“感情”,但是思來想去……
她竟然覺得,他好像說的有點道理。
欒谷在芙蓉池的背側提心吊膽地等了半天,一直尖起耳朵留意著隔壁郡王府的一舉一動,然而夜色沉沉,並無一絲一毫的響動。
他不由得憂心忡忡起來,公子不會翻牆進去,躺在擔架上被運出來罷?
又過了一陣,牧碧虛終於原封不動地沿路返回,從牆上輕輕躍了下來。
欒谷這才鬆了一口氣,“公子這便結束了?”
牧碧虛搖了搖頭,“未曾開始。”
他確實有心要接近葉棘,甚至立刻就想扒開葉棘的衣服,看看其身上是否有與野魚一一對應的印記,便可一驗真偽。
奈何南平郡王府上的人口並不多,他也摸不準崇開峻什麼時候會到葉棘的房中一訴衷腸,確實束手束腳,難以成事。
崇開峻確實武藝高強,正面沖突牧碧虛幾無取勝的可能。如果二人在葉棘的房中狹路相逢,後果也許就不止是他被崇開峻小懲大戒的那一點皮肉之苦了。
看葉棘那對他極為警惕和戒備的神色,他這次能這般溜進去,不過是出其不意地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若葉棘心生防備,又或者崇開峻知道了他翻牆夜會佳人,下一次他就沒法再潛入得如此輕而易舉了。
是得想個辦法,趁著崇開峻不在的時候把葉棘引誘出來。
如果葉棘真的是野魚的話,最能夠吸引她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牧碧虛在經過了一番風波和變故後,對自己已大有自知之明。在崇開峻的面前他佯裝受傷,葉棘甚至不敢向他多邁一步,那麼看來這苦肉計恐怕是隻能失效了。
他回想著自己跟野魚第一次見面,便是在從大梵音寺回物相府的路上。
那個時候大梵音寺曾經有報武侯,寺廟中潛入了盜賊,而牧相府供奉物品曾經被那人動過。是否牧相府供奉在寺廟的物品中,有野魚所感興趣的東西?
總算是抓了個線索,牧碧虛在第二日散衙後親自去了到大梵音寺一趟,以打理舊物為名,將所有相府供奉之物都清查了一遍。
他發現了大伯牧浩蕩存放在這裡的一個木盒,這個木箱一尺見方,看起來普普通通,邊角打有修補的鉚釘,箱麵包漿出了烏沉沉的暗光,想來已經很有一些年紀了,
這個做工質地不像是什麼名貴的東西,應該不是大伯父既往隨身用的東西。
牧碧虛仔細看了周身,也沒有雕刻牧相的標記,不像是出自於本府。木箱上面還貼著封條,顯然是已經許多年沒有人動過了。
牧碧虛返回相府時,特地去拜訪了牧浩蕩,也順勢說起了清理舊物之意。
牧浩蕩聽聞之後神色恍然一瞬,似想起了某些久遠往事,“此物的確非我私物,你打點好後還是原樣放回罷。”
從牧浩蕩一向剽悍銳利的眼神中,牧碧虛隱隱窺視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遺憾與愧疚。
看到大伯父這份反應,牧碧虛知道他定有心事,不過不便於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