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還是稟性難移
房姝原本以為自己老胳膊老腿折騰了這一番後,終於可以安閑幾天了。沒想到第二日牧碧虛又來問安了,說出來的話,讓她一顆心為之一沉。
“母親,我議親一事,您放一放罷,兒子暫不想娶妻。”
房姝驚疑不定:“那迎娶少妻一事……”
“母親莫要太過於心急,她在外頭自由自在慣了,不想受到這份拘束。”
房姝見自己的兒子還沒有把少妻娶進門,就已經開始心疼她晨昏定省這回事了。
她這次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一腔熱血澆在了冰雪上,也覺得自己吃力沒有討到好,捂著自己兩個額角,“行了,我也不逼著你辦禮就是,先不必叫她過來問安了。”
葉棘在得知不必立刻被納入牧府之後,也彷彿舒了一口氣一般。雖然不如同以往一般在牧碧虛面前嬉笑打鬧,但明顯看得出來情緒舒緩了許多,不至於對著牧碧虛一張黑臉進黑臉出的。
她嘴上說著要同牧碧虛“散了”也不是第一回了,每每遇到些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刺激到了她的情緒,她都會有這樣的想法,然後又及時被牧碧虛出手撲滅。
牧碧虛以為這次又同上次一樣將葉棘給安撫住了,卻不知道葉棘就在那日夜裡,已經向正朝著鳳京城城而來的兩個人傳去了書信。
他還沉浸在自己那份破鏡重圓,彌補裂痕的小心翼翼中,而身邊的那個人為了讓他放鬆警惕,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離去,並且這一過程並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雷州節度使趙景進城的這一天,鳳京城中已經接連下了好幾日的暴雨,河水暴漲江浪滔滔,不少魚蝦都被沖上了岸,陷入了淤泥中動彈不得。
本著白撿就是佔便宜,許多民眾一下了工,就聚集在河道附近撈魚蝦蟹。
官府發了幾回公文,警告民眾注意漲潮洪汛,不要為貪圖那一點蠅頭小利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這日牧碧虛正在禦史臺執勤,收到了一份陌生的拜帖——“雷州節度使趙景求見。”
牧碧虛此前從未與趙景打過交道,但在與葉棘相識之初,從她的口中曾經聽說過,她在流亡的途中被賣入雷州節度使趙景府中為婢,後來為自己贖了身。
如此說來,趙景可以算得上她的舊主。
牧碧虛見這位節度使約五十歲上下,頭發半白,體形闊重微胖,眉間川紋緊鎖。
年紀滄桑了些,然而虎死骨立,餘威猶存,一看便是武將出身,便是來到禦史臺,也沒有放下他腰間的佩刀。
對於這些穩坐京畿道,一生不知軍功為何物的世家子侄,趙景心中是不屑的,與牧碧虛簡單寒暄了幾句,就說出了今日自己的來意。
“我曾經有一位舊婢,乃是流放雷州的罪臣之後,名叫霍凝,聽說如今正在牧禦史府上當值,可有此事?”
牧碧虛暫不知為何身居一方封疆大吏的趙景會因一位舊婢專門跑上這一趟,但看他來意非善,須得小心應付。
“往日她在雷州時,多虧了趙大人照顧。牧某為趙大人準備了薄禮一份,還望趙大人莫要嫌棄。”
趙景冷笑著仰起頭,“禮就不必了,牧禦史心地仁慈,恐怕知人知面不知心。這賤婢以前來我府上服役的時候,我見她出自京畿道,頗識得幾個字,想要將她許配給犬子為妾。”
“那日雨後山路,車馬打滑,馬腿撅折,車廂墜下山崖。下人回來複命,犬子前去搜尋無果,一度還以為她已經魂歸離恨天。沒有想到她卻趁機逃脫,還來到了鳳京城,攀附了其他的貴人,實在是好本事!”
這話若是屬實,那麼葉棘手中的那份已經贖回的賣身契也是偽造的了。
趙景今日才入鳳京城,對於牧碧虛別院的情況尚未得了解。一接到有人的密信,說當初的逃婢現下正在牧碧虛府上當差,心中忍不下這口惡氣,立時便尋上了門來。
牧碧虛瞧著他怒意未消的模樣,“趙大人的意思是……霍姑娘至今還是你府上的人?”
趙景拿出手中的賣身契,“啪”的一聲拍在桌上,“若不是有人告發,我至今還被這賤婢蒙在鼓裡!”
牧碧虛展開那張賣身契,“趙大人,霍姑娘畢竟是我的舊識,如今在別院裡與我相處了好一段時間,還請趙大人高抬貴手,將這份賣身契讓渡於我。”
趙景聞言側目,聽牧碧虛這意思,霍凝在逃離雷州之後,輾轉流離奔到鳳京城,還時來運轉地搭上了牧碧虛這條快船,成為了他的侍妾。
所以牧碧虛不僅不肯放人,還要向他討要賣身契,希望能夠拯救那賤婢於水火之中。
“趙某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粗人,非要棒打鴛鴦,割了牧禦史的心頭肉,不過是咽不下心中的這口氣,”趙景冷笑了幾聲,“她背離舊主,偷逃出府,須得給我一個說法,同我當面致歉。”
牧碧虛讓欒谷跑這一趟知會葉棘,他先應承了,“改日我定當親自帶霍姑娘上門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