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魚,”他的聲音慵疏懶散,彷彿也是新醒,“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狗賊!葉棘心中暗罵,守候了一整夜,終於還是教他成了事。
牧碧虛彷彿從葉棘的眼神中感知到了她心中的憤懣,他俊美動人的面龐上盛放著無限真摯,“野魚,當真是魚尾自己松開的。”
當然在松開的過程中,他的扒拉也功不可沒。
等到牧碧虛已經起身出了府去,葉棘關於昨晚那真情實意的黯然神傷都還沒有消失。
趁著婢女們不在身邊侍候,她尋了個機會,又從寢居背後的角落裡,沿著大樹翻牆而出,抄近路來到了鳳京城東市。
“古荷綠”是專售達官顯宦隨身物件兒的一個手工作坊,一進門去,披帛、香囊、義髻、螺鈿寶盒、瓔珞簪釵琳琅滿架,令人目不暇接。
掌櫃還以為葉棘是來買東西的,便招呼了兩句,直到她默不作聲地掏出了身上帶來的好物。
一望之下,掌櫃連聲嘖嘖,盛贊這好物當真是世間人人天生皆有,卻又質地難求的精品。
“發密如雲,色黑似鴉,足可以做一頂成年男人的短義髻。好,好!”
戴上義髻,裹上幞帽,任是須發早禿的男人也會瞬間變身為翩翩美少年。
“可惜了,”掌櫃在歡喜雀躍中又略生出一絲遺憾,“假使能再長五寸也好……市價必翻一倍。”
葉棘為難:“非不願爾,實不能為也。”
光是絞這麼十寸,已經是她反複勘量,與牧碧虛一番斡旋之後的結果了。
掌櫃聞言,當場與葉棘一手交銀一手過發,錢貨兩訖。
葉棘拿著從古荷綠換來的十兩白銀,那口不順暢的怨氣總算是緩解了少許。看來鬢雲欲度香腮雪,冰肌玉骨的牧小公子也並非全無用處。
至少這一頭秀發就頗值幾個銀子。
幾個日頭一晃,很快就到了牧相府的開春遊園會。
原本在病床上唉聲嘆氣,垂死掙紮的窈花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了起來。在一番精心打扮後,隨著牧碧虛一起進了牧相府。
看到窈花這副嬌嬌嬈嬈的樣子,涼雲的心中是不忿的,但又是慶幸的。牧碧虛已經吩咐過了,進了相府之後,窈花不必跟著他隨身伺候,盡管去求自己的出路罷了。
牧碧虛入了牧府園林後不久,寧安縣主房姝就得了朱裙的通報,“小公子已經來了。”
“而且……”朱裙湊近房姝的耳朵,“小公子把屋裡那個姑娘也帶著,縣主可要去見上一見?”
房姝下意識站起身來,欲去目睹第一個被兒子收房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長得有多麼傾國傾城。
旋即,她又坐了回來,伸出一隻手搖了搖,“且慢,不必立時叫他帶過來回話,以免打草驚蛇。”
這個兒子看似隨遇而安,實則心深似海,連她也未必盡知他的究竟。如今他的心思長大了,也是越發的深思叵測。
假使打一開始,他就只是想要藉助於在別院養一個外室,以在眾長輩面前營造出自己獨寵偏房、已心有所屬的假象,避免長輩們繼續給他房裡塞丫頭。
人非草木,時日久了,難免不會弄假成真。
要是她這一去,將這層窗戶紙戳破,搞不好牧碧虛惱羞成怒,連掩飾都懶得做表面功夫了。
“先遠遠地望上一眼就罷了。”
在自己的府上,房姝第一次像做賊心虛般躡手躡腳地避開了牧碧虛的行蹤,躲在綽約草木間,隔著大湖遙遙望去。
一個身著天青色鬥篷的少女半蹲在湖邊,不時從牧碧虛的手中捏幾粒食糧投餵給湖中的錦鯉。
牧碧虛坐在一旁的太湖石上,一手給她做託盤,一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少女小小的身軀幾乎大半個都在牧碧虛的氅衣籠罩之下。
兩人那宛如連體嬰兒一般的狀態,別說是湖裡面的魚兒,就算旁邊的路人也吃得頗撐。
原本一些其他家族的貴女和美婢見牧碧虛一表人才,很是有心想要與之交談結識。然而牧碧虛與葉棘那邊卿卿我我旁若無人的模樣散發著一種無差別的殺傷力,讓大家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
一旦踏入方圓三丈之內,就彷彿具備了棒打鴛鴦的懸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