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近些年來倒是有不少膽大的閨中少女,在對一生一世一生人的幻想當中,將橄欖枝伸向了這些出身貧寒的酷吏。
牧碧虛向各位活閻王們作了個平揖。
為首的鐵面閻王裴元洲抬起冷厲的眼看了牧碧虛一眼,回了他一揖,“想必這位就是玉面活佛牧禦史吧?”
牧碧虛笑著搖了搖頭,“牧某並無花名。”
獄羅煞陸天白上下打量著牧碧虛,似乎是對一隻綿羊闖進了惡狼窩而感到驚詫不已。
這位牧小公子水嫩嫩,雪生生,保養得比娘兒們都還要油光水滑,從此以後居然要與他們協同就任?
光是看到他站在這裡,就已經將一縷和煦的氣息帶入了陰寒森冷的地獄,讓人渾身上下都感覺到濃濃的不適。
牧碧虛聽見陸天白身後,罰惡判官蕭悟正同黑無常謝翡低聲交談:“這位牧小公子出門竟然隨身攜帶冪籬,那不是女人才戴的東西嗎?”
牧碧虛向他拱了拱手,“這位同僚,牧某生來目力微恙,今日陽光灼烈,故而帶了冪籬。”
他是到了青鬼池陰涼處才摘下來的,冪籬這會還在他的手上。
活閻羅曲泓意有所指地問:“聽聞你幼生雙瞳,只不知你那傳說中可見妖怪的眸子是否也能照見人心鬼蜮,蕩平世間魍魎?”
牧碧虛頷首淺笑:“盡力而為。”
活閻王們什麼時候的笑都像冷笑:“但願如此。”
與未來的同僚們初次見面,牧碧虛也帶了自己的見面禮,“各位大人平日風裡來雪裡去,霜打雨淋,肌膚容易皴裂生紋,牧某帶了雪膚玉容膏,還望諸位莫要嫌棄。”
各位大人當然是嫌棄的。
彼此之間甚至都不用眼神交流,異口同聲地心道:“雪膚玉容膏也就只有你才會使,我們又如何用得上。”
於是為首的裴元洲淡淡地道:“謝過牧禦史。”
話雖是如此說,手卻並不伸出去接。
牧碧虛也不以為忤,轉頭交給了欒谷,囑咐他放到裴元洲的案桌上,隨即辭別,“那牧某便先回去了,各位大人散衙時再自行取用罷。”
活閻王們心中嗤笑不已,誰會用他的那種東西。
他以為自己是個娘娘腔,他們這些活閻王也都是娘娘腔了嗎?
於是眾同僚也就三三兩兩地散開,忙著自己手頭的公務去了。
待到散衙之前,閻魔羅顧蔭期期艾艾地踱了過來,面上似有扭捏之意,“我相好最近誇戲樓裡新冒頭的小花旦雪膚玉容,甚是白嫩……”
裴元洲“啐”了他一聲,“你哪裡來的相好,自己想拿就直說罷。”
“那兄弟就不客氣了……”顧蔭開啟了盒子,“怎麼少了一瓶?”
他的目光看了看正在桌前揮毫的裴元洲,“你還嘲笑我們,自己早先藏了一瓶起來了。”
兩人正說話之間,其他的活閻王們也躡手躡腳地用各種理由前來拿膏子,大家心照不宣地碰在了一起,頓時場面就有了幾分尷尬。
個個心中有鬼,看其他人也如懷鬼胎。
萬事開頭難,既然有人拿了第一瓶,那為何自己不可以拿第二瓶?
各位活閻王都是在各司偵辦案件的要員,如今看著身邊的同僚,都覺得對方是手腳不幹淨的小賊。
眉目流轉之間,七個人腦海中已經過了好幾輪流光飛電,差點就要用上《洗冤錄》和《拍案驚奇》。
大家心裡想的都是——
究竟是哪個手腳不幹淨的私藏了一瓶雪膚玉容膏?
這種兄弟之間友情的破裂,對彼此人心的惡意揣測,一直到眾人盡數下值,懸疑的氣息還一直籠罩在這方小小的上空不曾散去。
鬧到最後,終歸是負責保管禮物,首當其沖拒絕牧碧虛的出頭鳥裴元洲沒拿到屬於自己的雪膚玉容膏。
他們怎麼也不會料到……
牧碧虛估摸著萬事開頭難,無人做表率還得他推波助瀾。為了讓各位大人能夠心無芥蒂地收下他的禮物,他提前抽走了一瓶雪膚玉容膏送給衛濤。
因此盒子裡本就只剩了六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