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雲和幾位婢女尷尬得手腳都無處安放。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走量。這位小娘子看起來乳臭未幹,用起勾欄院中的手段面不紅心不跳,彷彿是故意做給她看的,先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葉棘滿以為牧碧虛會斥責她的,至少不會當眾做出如此不雅之舉。
牧碧虛卻順勢而為,還一副看起來頗為享受的模樣。
一時捉摸不透的她搖了搖頭,“罷了……我先穿衣服起身。”
隔牆尚且有耳,更何況是正大光明地在房間中唇齒交纏,旁若無人。
還不到傍晚,牧碧虛的別院中就來了四位不速之客。
原來訊息已經遞到了吳國夫人處,知曉牧碧虛沒有收下自己的四個美婢,反倒寵幸了一位來路不明的女子。
她覺得老臉無光,又自覺被牧碧虛白白教訓了一場。
吳國夫人特地去長公主師柔謹處敘了一回舊,長公主拍板做主,將那四位婢女賜給牧碧虛。
別說是人了,就連她們的賣身契也一同送到了府上。儼然從即日起,便將她們的終身託付給牧碧虛,吳國公府就此撒手不管。
幾位美婢下小轎時,葉棘和牧碧虛正坐在六角亭中的羅漢榻上。亭子的四面都掛了暖簾,留了兩面空隙流風散氣。
亭外飄著星星點點的雨雪,銅爐中瑞碳已經燃得紅光熊熊,炙架上一絲水汽也無,不時爆出細微的幹響。
葉棘用銀箸夾著盤上的鹿肉,一片片地往炙架上鋪開。牧碧虛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擺弄。
紅泥火爐小雪,佳人酥手膾炙,確是別有情趣。
四位美婢在涼雲的帶領下,來到了牧碧虛的跟前,齊齊曲身向他行了個禮。
葉棘拿著銀箸的手微微一頓,眼皮掀了一下。
這四位美婢自府院門口落轎,因一路疾行,面上洇開了一抹妝化不及的紅暈。
熱氣一撲,雨雪在眼角眉梢和發絲間融去,留下晶瑩剔透的水珠,看起來更像是含苞待放的美人株。
葉棘也不說話,她倒要看一看,自己千挑萬選的這位牧十二郎,究竟會如何對待這群送上門來的美婢。
若是他為了她而拒絕美人投懷送抱,這個人心性尚可,姑且跟他再相處一段時間。
假使他半推半就地生受了,這頓鹿肉就是她在他這兒打的最後一頓牙祭。
牧碧虛才一開口,葉棘的心中就一個咯噔。
都說牧小公子是個慈眉善目的活菩薩,見人三分笑,傳言果真不虛。
他斜斜靠在羅漢榻上,流雲袖輕拂,微微笑著問:“各位姑娘們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幾許人口?”
與昨日晚上,他在床上問葉棘的話差不了多少。
葉棘心底暗罵了一聲:“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