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渾水摸魚
陰九孃的指甲在柳朝歌頸側擦出血痕時,柳朝歌瞬間被謝無咎控制住,輕易便躲開了後面的攻擊。
他取出殘魂織就的冰絲裹住她滲血的頸側,竟與七歲那年少年將軍遞來的繃帶是同樣溫度。
柳朝歌伸手摸了一把脖子,還好好的在,她以為自己要死了。
“閉眼。”謝無咎的聲音混著碎冰聲,“國師的迷幻陣摻了巫族秘藥。”
柳朝歌睫毛閉上輕輕顫動,再睜眼已身處謝家祠堂。
香案上供著的卻不是謝峰靈位,而是她母親被鐵鏈貫穿琵琶骨的畫像。
陰九孃的聲音從樑上垂落:“好侄女,你娘偷學巫族秘術時,也是這般跪著求饒呢。”
柳朝歌大喊:“你放狗屁,我娘才不是偷雞摸狗的人!怕不是你自己!”
大概是被她猜中了還是怎麼了,那畫像一下子冒了青煙竟然直接燒毀了!
“破綻。”謝無咎的虛影忽然貼在她後背,“看燭臺倒影。”
柳朝歌猛地扭頭,供桌下的銅盆裡分明映著真實場景——他們仍在護龍河畔,陰九孃的真身正藏在橋洞掐訣。
腕間朱雀紋驟然發燙,她借勢摔向香案,袖中骨笛精準刺穿銅盆幻影。
現實中的陰九娘慘叫一聲,橋洞炸開一團血霧出現。
謝無咎的殘魂卷著柳朝歌滾進蘆葦叢,玄甲虛影將她罩得嚴實:“陣算是破了,看來追你那個牙婆和國師也有關系,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你怎麼知道?”柳朝歌攥緊他半透明的衣襟。
“能進入幻境裡面肯定是最熟悉你的人才能引你進去。”謝無咎的喉結在晨光中滑動,“她當初是不是對你承諾了好處讓你跟著她蠻久了?”
柳朝歌倒吸一口氣點頭:“是,她告訴我可以救下我娘,但是需要我留在她身邊,她說我的血能煉藥,能賣錢。”
說著便把左手腕的衣袖撩起來,細長的手腕上密密麻麻的洞口。
謝無咎莫名生起一團火,破口而出:“真不是人,回去讓林清華給你最好的生肌藥。”
在二人走神之際,河風突然腥鹹刺鼻,破碎的幻境重新聚合。
這次是柳朝歌最恐懼的記憶——七歲冬夜,母親被拖向刑場時脖頸爆開的血花。
陰九娘化作劊子手模樣舉刀獰笑:“師姐到死都攥著都不肯給我巫族秘術嗎?”
“別看!”謝無咎的掌心覆上她雙眼。
殘魂情急下再次凝成實體,帶著槍繭的溫熱穿透十年光陰:“假的,刑場屍體是巫族傀儡!”
柳朝歌渾身劇震,幻象隨之龜裂。
真實記憶如洩閘洪水——母親其實被替換成死囚。
而縮在醃菜缸裡的她,透過縫隙看見少年將軍解下大氅,往雪堆裡埋了包西域冰糖。
“破陣點在東南巽位!”將離的銀槍突然破空而至,釘穿陰九娘藏身的貨船桅杆。
夏天無的彎刀已架在幻陣核心的巫蠱偶頸間:“老子最恨人玩提線木偶!”
蠱偶炸裂的瞬間,柳朝歌看見謝無咎殘魂迸發金芒。
那些困住他們半日的迷霧,原是國師用陰九娘骨血煉制的“蜃香”。
此刻香灰飄散處,露出河岸石板上深嵌的謝家槍痕——正是十年前謝無咎追查巫族內鬼時刻下的記號。
“你故意引我來此?”柳朝歌踢開碎石,露出底下封印的巫族密卷。
謝無咎的虛影正在消散,聲音卻愈發清晰:“父帥當年在此處對我說,若遇朱雀紋女子遇險,當以命相護。”他頓了頓,“我如今......倒也算履約。”
汴京城的晨鐘恰在此時敲響,柳朝歌腕間的朱雀紋突然與謝無咎殘魂共鳴。
那些逸散的魂光重新聚攏,凝成比先前更清晰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