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曹操的面說這種話——要是當年對方早對你動手,現在死的就是你了,誰聽了不為陸離捏一把汗呢。
但是曹操知道對方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麼,他在藉著袁紹說曹操,袁紹沒能在曹操勢弱的時候出手,最後被對方打敗 。
而此時如果曹操不趁著其他人勢弱的時候出手解決,日後也走上了袁紹的老路該當如何呢。
這般說辭倒是可以對上陸離之前解釋的心急原因,他說自己擔憂遲則生變、憑添麻煩。
可曹操直覺陸離是有所隱瞞的,他著急的原因或許與此有關,但絕對不僅是如此。
其實就算陸離有著各種隱瞞,對於曹操而言關系也不大,畢竟他才是做決定的那個,可偏偏他現在倒反天罡般的作為上司勸起了謀士。
一方面是因為陸離是謀士,卻又不單單只是謀士。
另一方面,他看起來好似是在勸說陸離,可又何嘗不是在勸說自己呢。
陸離看到曹操的探究,也沒想著隨隨便便就能成功糊弄過去,好的謊言要以更多的真話打底,好掩蓋那微不足道卻又至關重要的虛假。
陸離也是藉著酒說出了那些清醒時刻不能說的話:“看到本初的下場,我總是忍不住想到明公。我怕明公會輸,也怕自己壽數不久,難以陪到最後,不能見到一切的結局到底是好是壞。”
這番話如今說,哪怕他們都清楚彼此沒有喝醉,可到底有酒可做遮掩,但要是清醒的時候說,一個談崩了,那真的是半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
不論裡面積分真假分家,這番話能夠被陸離這般說出來,委實稱得上是掏心掏肺,真情流露了。
曹操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哪怕他今日走的劇本搶走了當年陸離的諸多戲份,可是最後一切好像還是如當年那般——陸離直言無忌,自己作為聽眾心裡驚濤駭浪。
回來了,回來了,當年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能說什麼呢,說自己絕對不會輸?
上一個有著這種想法的,如今只能在地底下看著他們兩個在自己墳前飲酒。
至於壽數,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天子都不受上天眷顧,更不用說他們這般的人了,曹·這個時代的天命之子之一·操如此想到。
曹操:“伯安莫要說這般喪氣之語,我不會叫你選錯。”
更不會讓你步袁術、袁紹昔日下屬的後塵。
曹操清楚陸離選擇自己之後背負了什麼,昔日陸侍中之稱是獨一份的身份,是先帝偏愛的明證,是人盡皆知的天驕。
可是如今,有一部分人故意繼續稱呼他為“陸侍中”,完全就是在以此諷刺他背棄恩義、另投他人,可還記得當年為侍中之時,先帝給予的一切?
陸離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但曹操會幫對方記得。
曹操看著陸離:“窮我有生之年,必要給伯安一個結果的。”
陸離也沒說不信,沒有舉例隨時可能發生的意外,他問:“明公如今還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答複呢。”
“若是覺得五年計劃趕了些,八年如何?”
明明是要往多了說,可說著說著,陸離就差來上一句五年太長,一年可好,我們要只爭朝夕。
好像被人追著跑的曹操:……
伯安,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著急。
曹操:“雖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但如今荊州尚未得,若說更多實在虛浮。”
“今日一路而來,以伯安之見,比之當年從洛陽至樂安郡如何?”
陸離沉默一瞬,道:“勝之頗多。”
畢竟當年陛下帶頭搞錢,怎麼還能指望底下人一個個盡忠職守呢。
但鄴城這邊別管是袁紹還是曹操,在治理方面還是很認真的。
陸離:“我若說這裡面至少有本初一半的功勞,明公可認可?”
曹操是真的沒想到今天會聽到這話,不過這是事實,他倒也不至於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