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明白歸明白,話卻不能說的那麼赤裸直白,畢竟這年頭一個談不攏直接當“呂布”的也大有人在。
雖然在場所有人加起來可能都沒有呂布的武力值,但袁熙本人也不是啥萬人敵啊。
他臉上閃過猶豫與糾結,最後全都化為了為難:“諸位所言有理,只是我該求誰為我助力呢,劉州牧素來安於現狀,怕是不願插手我冀州之事。”
人群中總不缺按捺不住的人,當有人言語出曹操的姓名,袁熙連連搖手:“不妥不妥。”
“父親正是自官渡之後,思及亡故兵將,身體每況愈下,青州一失更是無言以對地方父老……”
他抬起衣袖遮住臉,另一隻手似是在拭淚一般。
等到衣袖放下,大家看著他紅了的眼眶,一時之間也分不清這是真情流露哭出來的,還是為了糊弄他們用衣袖擦出來的。
袁熙沒有將話說明白,甚至還用兵將、父老做藉口,也是帶著點不願意揭父親短的意思,畢竟有些話說明白了,顯得袁紹好似是一個特別輸不起的人一般。
但話雖然沒有說明白,認為曹操是害死自己父親的罪魁禍首這一態度卻是表現的足夠明白了。
這事要勸說也很容易,你不是拿著兵將、地方父老說事嗎:“公子謬矣,正因鄴侯掛心兵將與地方父老,公子才正該與曹司空交好,如此方有機會加以照料,以安鄴侯之心。”
袁熙清楚自己不是多麼能言善辯的人,他也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與他們爭論下去,只是表現出了些許找到臺階下的心動與年輕人拉不下面子來的遲疑:“容我思量一二。”
大家都是體麵人,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咄咄逼人,但他們沒想到的是袁熙實在不是個體麵人,嘴上說著要思量一二,實際上包袱款款帶著老婆直接跑了。
至於母親,袁尚還在這裡呢,劉氏自然不會跟著他走。
人去樓空的袁熙顯然打了不少人一個措手不及,李伍得知此事,也不由嘆一句虎父無犬子啊,這袁熙看起來挺透明,實際上還挺聰明的。
事實上袁譚也不愚笨,只是有些事情一旦身處其中了,就免不了一個當局者迷。況且有些事情已經是別無選擇了,哪怕知道不對,那也只能硬著頭皮一條路走到黑。
袁熙的離開在帶來了一瞬間的寂靜後,改變不了爭奪的本質。
哪怕有曹操在外虎視眈眈,他們在有心人的調撥之下,也只帶著一種“攘外必先安內”的心態,想著要速戰速決。
那些想要袁熙做梯子往曹操這邊走的人,現在梯子跑了,他們的想法卻並未因此發生改變。
袁熙沒有辦法選擇,但這裡不是還有兩個人可以選擇嗎,不,應該說還有三個。
李伍在鄴城,再次迎來了社交高峰期。
跳出鄴城大漩渦的袁熙回首望去,記憶中似乎還能翻找出父親意氣風發的模樣,可這或許就是他與鄴城最後的道別了。
日後這裡是會繼續屬於他們袁氏,還是如青州那般改姓曹,還尚未可知。
也不怪父親無視自己,我實在不是個有雄心壯志的人,袁熙心中不由一嘆,轉而回首看向前方。
人得向前看,有的人早早明白了這個道理,有的人在苦痛中學會了這個道理,有的人糾結著不願意明白這個道理,還有的人至死不懂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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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鄴城的水越來越混,曹操這邊也開始動作起來了。
很多事情只靠著言語挑撥是沒有用的,很多威懾也是會被淡忘的,你得去展現力量,這才是亂世得到一切的最強力保障。
曹操帶著軍隊再次出發,陸離也非常絲滑的切換到了與荀彧一起留守的狀態之中。
留守這種事情,但凡不是有一方力量突然打到大後方來,一般都是跟之前沒什麼區別的。
可這次他們還偏偏就遇到這種可能要打到大後方來的危機了,危機的帶來者不是北邊的敵人,而是南邊的孫策。
有一說一,對方這個舉動,與其說是給陸離帶來了多大的危機感,倒不如說成功讓他想起了自家好友“郭烏鴉”外號的由來原因。
這一次,對方還會死於本土豪強門客的刺殺嗎?
曹操不曾回返的軍隊似乎象徵著某種判斷不曾發生變化,而沒過多久,孫策遇刺的訊息傳來,簡直讓陸離忍不住思考:天命便當真如此難改嗎?
不過與其說對方的死是天命難改,倒不如說是性格決定命運,倒不如說是這個時代地方豪強力量的一種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