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下面放著的,還有曹操從閻象那裡得到並且交還給陸離的那塊先帝贈送的玉佩。
面前的先帝元素實在是有些超標了,超標到陸離這個在大眾眼中也算是半個先帝元素的存在坐在這裡,都有種微妙的被排斥的不自在感。
官渡這一場不管是曹操勝,還是袁紹勝,老劉家大機率是勝不了的。
陸離倒也不至於歉疚難當,只是有著些許可惜,洛陽的漢宮沒有了,洛陽的迎春花便是再次開放,也迎不來漢室的帝王了。
陸離坐在那裡eo了一會兒,照常回到床榻上睡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也是敵人死去、自己活著的一天。
因為活著,所以他還能坐在這裡eo,真死了,還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呢。
就如同先帝,死了之後,所有的可能都不會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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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勝敗暫且未知,糧草卻是越發愁人了。
當有一天陸離在荀彧那裡聞到往日清晰浮現的香味淡到一個似有似無的地步時,簡直不能更清楚事情有多愁人了——把荀文若忙得都沒空薰香了。
秋日收了一波作物後,幾乎是沒怎麼輾轉的立刻就將能運的往官渡那邊運了過去。
陸離的系統既不能給他帶來土豆地瓜,也不能搞來玉米,更不可能助力曹軍橫渡太平洋,前往美洲去。
現在想要弄到更多的糧草,無非就是要做好養活了一個兵,可能也餓死一個甚至更多的人的準備。
一個很殘酷卻也很現實的公式,一個必須要做出的取捨。
陸離會慶幸自己不是那個需要做出取捨的人,卻又忍不住會為自己這份慶幸而感到不自在。
曾經跟在先帝身邊當侍中時,陸離最是在意名聲,恨不得將所有的髒汙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撇得幹幹淨淨。
如今跟著曹操混了,除了一開始微末的因為名聲受制於人外,他現在真的是有點越來越不在乎了。
劉協看著來“勸諫”自己顧念功臣,為前線糧草盡一份力的陸離,只覺得再也沒有這般荒謬的事情了。
盡管曹操出兵打的是為國討逆的名頭,但到底是為了誰這可不好說,就這,陸離還要讓他效仿皇考做點“買賣”。
到時候好處是曹操得到的,不好的名聲是他得的是吧。陸伯安,人這心怎麼能夠偏成這樣。
劉協壓著心裡的憤憤:“當年因關內侯之事,卿與皇考爭執,如今怎麼卻……”
陸離認真道:“當年先帝買賣關內侯,為的是滿足一己私慾,受宦官諂媚,有享樂之心,如今卻是為國之大事,兩者之間,如何能夠混為一談。”
這話便是劉協這個親兒子,也說不出陸離在汙衊劉宏的話來。
可有些事情真實歸真實,卻也不是誰都可以說的。
劉協:“陸卿安可如此言及皇考!”
這話別人說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說呢,你怎麼能說呢!
陸離不覺得自己不能說,當初劉宏活著的時候,他也照說不誤。
陸離好像沒有聽明白劉協話中的情分綁架:“臣有此言,蓋因臣瞭解先帝如何,陛下氣急,不也是如此。”
流言蜚語還能無視,事實真相卻令人破防。
陸離也不跟劉協往別的方面扯,擺正了話題問道:“臣之建議,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劉協看著下面歲月日長、風華更盛的臣子,明明嘴上還問著自己的想法是什麼,實際行動上卻已經將買賣名單的“建議”都遞上來了。
劉協打眼一看,就看到了不少“自己人”。
而那些熟悉的姓名後面,跟著的是至少兩條以上的罪責。
這是什麼意思,自己要是不能和平交易,就直接對他們進行某種強制執行?
劉協對陸離如今已經不抱幻想了,他清楚對方或許會在最差的情況下願意出手保住自己的性命,卻絕對不會在政治立場上與自己站在一起。
對方跟賈詡的抄家滅門行動過去了還沒多久,許昌的血腥味都沒有散盡呢,劉協清楚這份威脅是真的會落在實處的。
在為了虛名拒絕,要面臨損失人手的現狀,與幹脆同意,讓手下人破財免災之間,劉協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都能想象到人們會怎麼說了,緊急情況下這類的作為其實並不少見,可因為他父親在這方面過於一騎絕塵,現在他再這麼幹,怕是少不了一個“虎父無犬子”的說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