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覺得可笑:“朝中皆知此事,畢竟如非如此,衛尉一職又怎會到楊公身上呢。”
東漢雖然搞三公背鍋制,導致三公輪換的非常頻繁,但並不是說所有三公撤下去後,就跟曹嵩那般永遠跟官場說拜拜了。
畢竟三公大多都是從九卿上升上來的,一年耗費好幾個九卿,他們大漢哪怕人才濟濟,也沒有富裕到這個地步。
很多三公看似被撤下去了,實際上找個機會就又給塞到九卿裡面去,等到新的三公下去,他說不定就又繼續作為三公上來了。
因為楊彪與張喜被撤下去之後,繼任司空一職的是曹操,太尉暫且沒有,沒有九卿升上去,自然也就沒有位置空出來。
之前聽說楊琦病了,因此辭去衛尉一職,之後楊彪就接任了,陸離一直以為要麼是楊琦當了棄子,要麼是他們兄弟兩個商量好、在朝中做好了利益交換的,再加上在曹操那裡也過關了。
想了很多,陸離唯獨沒有想過,楊琦可能真的病了,病到不得不辭官的地步。
可是此刻楊彪的表情,又讓陸離不得不想,對方如今的模樣看起來,如當初楊琦告知他皇甫嵩命不久矣時一模一樣。
他的也證實了陸離的猜測。
陸離:“怎會如此……”
可想想,又怎麼不會呢。
這個時代不也不是什麼人均壽命高的不行的長壽時代,想想劉宏,他甚至還是皇帝呢,加上在地裡埋著的時間,都不如楊琦如今活得長。
跟與皇甫嵩之間的恩怨糾纏不同,對待楊琦,他們之間的矛盾更多的是立場與選擇的不同,之後自然而然的疏遠。
可現在聽到這個訊息,陸離腦海中想到的全都是當年自己初至洛陽,對方對自己伸出的手。
想到的是這些年不論相隔多遠,都不曾斷過的聯絡。
想到的是不論是洛陽還是長安,不論是董卓還是李傕郭汜,那一封封來自對方的情報給予。
沒有事先通知,沒有拜帖,陸離近乎失禮的進行了突如其來的登門拜訪。
沒有遭到什麼阻攔,陸離被楊琦的兒子楊亮迎了進去。
在府內行走至楊琦臥房的路上,楊亮不由道:“父親一直在等尚書令來。”
陸離:“為何不早告訴我?”
楊亮:“父親說他仗著朋友之誼,做了有負友人之事,無顏相告。”
陸離氣道:“迂腐!”
等到來到對方臥房錢,隔著一道門,陸離都彷彿能夠聞到裡面的藥味與一股仿若死亡的味道。
這味道,他曾經在皇甫府上聞到過。
陸離慢了下來,給楊亮時間讓他去提前打聲招呼,隨後他才在沒有聽到拒絕的情況下走了進去。
見到床榻上病骨支離的友人,陸離快步上前:“公挺兄——”
他開口喚了一聲,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比起陸離這個不知是真是假的i人,楊琦是個真真切切的e人。
楊琦:“昔日先帝去後,我總擔憂伯安重情重義,會被人利用,為之所傷,卻不想日後,我竟是利用、傷你之人。”
“公挺兄言重了。”陸離否認了那所謂的傷害:“哪裡便到了傷害的地步,我只是心有慚愧,不敢見君。”
“君認識的是重情重義的陸伯安,可若是真正的陸伯安並非如此呢?”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要死了,又或者他本就是這般的人,楊琦豁達道:“那又如何?”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與我相交的那個陸伯安就夠了。”
楊琦:“人生老病死,總免不了有那一日的,我如今便是如此,伯安委實不必為此傷懷。”
比起皇甫嵩的一字一咳,如今的楊琦雖然聲音微弱,但表達交流無阻,好像只是缺少了點水,所以才啞了嗓子,低了聲音。
陸離握住了那雙冰冷的手:“公挺兄。”
他……又送走了一位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