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此刻張邈在他眼前,他絕對拔劍給對方一個痛快。
可恨怒之後又是不明白,不僅是不明白張邈為何出爾反爾,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落到這個地步了呢,他提起一旁的酒壇倒酒,酒水半入杯中,半灑案上。
耳邊似乎隱隱響起戰鼓之聲,似是能夠看到所有人驚懼不敢直視自己的目光。
可轉瞬,那些目光消失了,耳邊響起的反而是貂蟬當初那句:“如今妾身已汙,名聲亦無,以為英雄之人不想竟是錯付,與其鬱郁茍活,何若一死!”
呂布沒有任何自戕的打算,他只是再次將酒倒滿,仰頭飲下。
竟是錯付,錯付啊!
等張揚被高順帶著進入呂布營帳之中時,明明已有通傳,對方卻絲毫未聞,以至於兩人不得不直面一幅醉酒猛虎落淚圖。
啊這——
對方這個狀態顯然不是一個能夠談事的狀態,張揚嘆了口氣讓高順他們照顧好自家將軍,他改日再來。
卻不想好似喝大了的呂布這個時候又好似清醒了,他叫住張揚:“府君勿走,府君緣何要走,莫非也是要見棄於布嗎?”
他這話說的實在可憐,可偏偏對方這人高馬大、兇神惡煞的狀態,委實跟這話過於反差了。
張揚無奈:“奉先何出此言。”
看著對方似乎清醒,張揚道:“長安那邊來了訊息,要封奉先為潁川郡守……”
呂布可不覺得這事是什麼好訊息:“此賊子欲害我!”
“那潁川先前遭董卓所害,甚是蕭條,幾近無人,驅我去此,莫非為田間耕夫耳!”
“況此地夾於劉表、袁術之間,豈不死路。”
呂布或許不是什麼頂級的智者,卻也不是傻子。
張揚不曾想對方這個時候倒是看明白了,你說你要是早有這個聰明勁,哪裡還會讓自己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張揚:“奉先既然知其歹意,可有應對之策?”
呂布張口卻無言,眼睛轉了轉,只看向張揚,拱手道:“布若有良策,何至今日,盼府君教我!”
一旁的高順看著他們家將軍這個虛心求教的樣子,整個一副心如止水的狀態。
他很清楚接下來又將迎來新的迴圈,鬱郁不得志時虛心納諫,虛心納諫之後行動力滿滿,行動力滿滿的獲得成功,成功之後驕傲自滿,於是迎來再一次的鬱郁不得志。
總結為:落難聽話——聽話成功——成功自滿——自滿落難。
可謂是完美閉環。
他不由想到了那篇《項羽論》,不同人因為經歷不同,看到後總會想到不同的人。
曹操看完後第一時間想到了何進,而高順看完之後,覺得把裡面的項羽換成他家將軍,只需要稍稍改動些許詞彙,半點違和感都不存在。
可惜他家將軍看完是半點沒往自己身上想,反而有些怨怪王司徒沒有金剛鑽還攬瓷器活,甚至為當初自己被美人計所設計也有點看法。
身在局中的時候看不出來,可一切結束後有些算計慢慢也能咂摸出點味來,只是那個時候呂布意氣風發、志得意滿,也就不計較這些了。
現在落難了,總不免要想想的。
高順在這裡想那篇文章,張揚也與呂布說起了文章的作者,以及文章作者此時的棲身之處。
張揚:“袁公路與袁本初已不能容,何不去曹孟德處一試。”
“想當初董卓擅行廢立,毀壞皇陵,奉先雖有行差踏錯,到底迷途知返,為國誅賊。袁氏不認此恩,陸侍中卻未必不認,若以他為中間之人,幫忙引薦,便是兗州牧不納,亦無加害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