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了不說,先帝死時也未及不惑之年,對方甚至連個皇子都不曾留下。
當時為了選擇繼任之君,朝中也是鬧了一波的。
沒有皇子選擇宗室需要鬧,當今陛下有著兩位皇子同樣少不了要鬧。
雖說不論立嫡立長,劉辯都是毫無爭議的人選。
可問題就在於這些年來,不論是陛下表現出來的做派,還是宮中流露出來的風聲,顯然陛下更傾向於讓皇子協繼承大統。
在這個情況未明的時刻,不少人一邊將視線放在宮中陛下的情況上,一邊也不免要關注大將軍府的動靜。
有人閉門欲要靜觀其變,有人則是蠢蠢欲動妄圖從龍之功。
還有不少人將視線放在了陸離的身上,誰不知道陸侍中的備受寵信,可世事變化就是如此無常,若是陛下有個萬一……
不少人哪怕不思考自己的未來,都要幫陸離將未來設想一把,好像這跟他們有什麼關系一般。
被他們關心不已的陸離自那日陛下的昏迷醒來被召入宮中後,在劉宏清醒時的特意要求下,這些天幾乎日夜都待在宮中,隨侍對方身側。
雖因此避開了來自其他人的旁敲側擊,也不免要陷入儲位之爭的風險之中。
那日昏迷後被救醒的劉宏並未維持長久的清醒,這些日子昏睡的時間長久,斷斷續續的在一些碎片時間中醒來,交代幾句就迷迷糊糊的再次睡去。
曾經就立儲問題與陸離討論過的劉宏,這次卻一反常態的不曾對他提及分毫,反而是趁著某次清醒時將陸離遣出去,跟蹇碩單獨吩咐了些什麼。
如果陸離沒有猜錯,那應該就是儲君相關的事情了,畢竟蹇碩手中是有軍權在的,在這個時候顯然還是兵刃更有說服力與保障力。
四月十日,之前還行動自如的天子不過十日時間已然形銷骨瘦,這日他一改之前的昏睡狀態,一早就精神奕奕的睜開了眼睛。
陸離見到這個情況,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詞——迴光返照。
他念了一聲“陛下”,上前扶起對方,看到對方要更衣就伸手幫忙。
往日劉宏總是會揮手讓宮人來做這些事,從不讓陸離沾染半分這類伺候人的活。
但今天他沒有拒絕,他只是看著陸離,配合著對方生疏的動作換上了一身常服。
陸離:“陛下可要傳喚……”
劉宏輕輕擺了擺手:“不用。”
與之前自信的認為天命在我、時間還有很長相比,這次的“不用”則是因為沒有必要,也真的不差這一會兒,找他們來幹什麼呢,宣佈繼任人選,交代後事?
等他死後,這些話恐怕就都是屁話!
反正有兩個人選在那裡呢,讓他們爭去好了,連這個都爭不贏,還能指望他們能夠坐穩這個位置嗎,他又不是什麼男媽媽,還要事事都幫他們處理好。
藉著陸離的力站穩後,劉宏笑道:“伯安今日是想要與朕共賞歌舞,還是欣賞一下朕料理天下的英姿呢?”
沒有得到回答,劉宏說:“看來是都不想,那就陪著朕出去走走吧。”
陸離眼睛都紅了,不再是那種瓊瑤哭戲的淚如珍珠,更似是夾雜著狼狽的真情流露:“陛下……”
劉宏揮手製止道:“今日便不要說掃興的話了。”
說著,他又揮退了那些想要圍上來的中常侍與宮人們。
躺了許久的身體根本沒有多少力氣行走,藉著陸離的攙扶走了兩步後,劉宏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傳了帝輦。
等待的時候,劉宏指了指旁邊架子上的一個木盒:“伯安幫我取下來吧。”
陸離上前取下木盒,盒子只有巴掌大小,不像是能夠藏下遺詔的樣子,但是如果只是一塊布、一張紙也是能夠放下的。
劉宏沒有從陸離手中接過盒子,只說:“伯安先幫我拿著吧。”
陸離拿著盒子,似是捧著重逾千斤的傳世之寶。
劉宏見此笑道:“不過是一個小盒子而已,何能及朕的侍中萬分之一,委實不必如此在意它。”
陸離反駁道:“臣不在意盒子,臣在意陛下交給臣的盒子。”
劉宏沉默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