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蠻兒情不自禁“嚶嚀”了一聲,正要掙紮,厲慕寒卻已然放開了她。
他輕微喘著氣,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一雙大手捧著她的小臉,一邊用目光愛憐的逡巡,一邊用手指輕撫著她的菱唇,呢喃地叮嚀:“一定要活著回來,蠻兒,一定要活著回來……”
花蠻兒咬著唇瓣,水眸仰睇著厲慕寒,五味雜呈地微微頜首。
“假若摩耶提前發兵攻打煌寧,你就不要出山,嚴守棲霞山,待朕趕走摩耶,再去棲霞山接你。”厲慕寒繼續叮囑。
花蠻兒似是而非的點頭,推開了他,低聲警告:“以後,不要再對我做這些小動作了。我畢竟還是薩國的皇後。未得到摩耶親口承認之前,你所說的一切,我也不能盡信。”
她說完轉身就快步走到駿馬旁邊,騎了上去。那匹烏雲踏雪鬼知道跑哪兒去了,如今,她胯|下的不過是一匹普通的戰馬。
厲慕寒垂下手臂,無奈的勾唇一笑。
他已經能夠坦然接受花蠻兒對他的不認可。因為在亂世之中,只要花蠻兒能夠平安,其餘一切都不重要了。
花蠻兒在他的目送下策馬狂奔,帶領三萬兵馬往棲霞山去。
不幾日,到了棲霞山,花蠻兒立刻帶著幾位將領檢視了整座山勢地形,安排他們入住棲霞村。讓大家熟悉了地形之後,又帶他們設計了新的陣法與機關,教他們破陣與布陣的方法。又約定了以烽火為訊號的方式,與煌寧互通訊息。
如今,花宏泰剛帶領舊蠻夷人去昊都,定然不會有人注意這裡。在這天下大亂時期,這裡相對來說,倒算是一個世外桃源。
厲慕寒的決定是明智的。
大約韓楓之死給他敲了一記警鐘,這場仗絕對不好打。
在棲霞山待了大約十天之後,一切安排妥當,花蠻兒一個人騎著一匹快馬下馬,打算回煌寧。
一路上,見到老百姓匆匆行走。聽他們議論,都是攜家帶口往淮嘉方向遷徙。因為很快摩耶就要攻打煌寧了。
又聽說花豹不願與摩耶並肩作戰,已經脫離摩耶,帶蠻夷人馬往昊都方向去。然後,他的路線其實是到辰邳。
花裘已經攻到辰邳,不料青曲被隨後追殺來的羅浩收複了去,羅浩又趕至辰邳,正在辰邳與花裘交戰,花豹正在加緊趕去,正是想在後面給羅浩予致命一擊。
而花澤昊則是打著“為花軼煬報仇,清理門戶”的旗幟舉兵的,正大光明,不容辯博。有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是厲慕寒親手殺了花軼煬,這種事情一旦做出來,就是吃了後悔藥也沒用。
花蠻兒的心情因此一路跌到深淵去。種種跡象表明,她這個公主已經失去了對花澤昊、花豹、花裘的掌控。的確,確切來說,她這個公主是大昭公主,並非蠻夷公主,為什麼他們要聽她的呢?
花蠻兒只能策馬狂奔,到了半路,突然見到前面有一個孕婦在奔逃,她的後面,十來騎薩國騎兵在猛烈追擊。
花蠻兒心裡格登了一下,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應該追趕一個孕婦,她大著肚子,單是這般狂奔,有可能都會把孩子跑掉的,更何況他們還在後面拼命獵殺。
不錯,是獵殺!
那幾個薩國騎兵搭弦開弓,犀利的箭疾速向孕婦飛馳,那女人的長發於風中飛揚,淩亂地遮住了面容。
然而,她的手裡也有劍,當拼命奔跑不過時,那女人陡然回頭,揮舞手裡的劍架開馳騁而來的箭,並且淩空躍起,試圖攻擊為首的一個將領。
也就在她回首的剎那,花蠻兒看清了眼前的女人,那不正是她一直擔心的赤焰公主伊娃麼?
當下,花蠻兒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抽出腰際的倚月劍,淩空破風,襲向騎兵們。
花蠻兒的逍遙劍法已經煉到爐火純青。這段時日住在薩國,她並沒有荒廢武藝,反而在摩耶的指點下,更加臻入化境。
沒三兩下,花蠻兒與赤焰公主就把這些騎兵殺個一幹二淨。
“嗯——”殺至最後一個時,伊娃猛然倒地,抱著腹部痛苦的呻|吟。
花蠻兒連忙撲上去,抱住她喊:“伊娃,伊娃,你怎麼樣了?”
“啊,原來是你,皇嫂,皇嫂,我肚子太疼了,疼死我了——”伊娃抱著肚子,痛苦得五官全蜷縮在一起。
花蠻兒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嘴唇發紫,兩手也不由自主顫|抖。
她沒有忘記那個惡夢,失去孩子的痛苦,沒有人比她感受得更加強烈。有多苦,有多痛,有多怕,她都知道。
“不,不要,不要,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花蠻兒連聲音都在抖動,她不要她有事,她不要伊娃也承受那種痛苦,她更不要她失去韓楓的孩子,那是韓楓唯一留在這世上的證明。
“好痛,好痛,”伊娃死命抓緊花蠻兒的手臂,指甲穿透衣裳,深陷入她的肉裡,“皇嫂,救救孩子,孩子會沒有麼?會,會沒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