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睡不久的厲慕寒猛然被這陣驚嘩聲鬧醒,鷹眸“噌”一下瞪大,條件反射似的從地上一躍而起,看著小溪裡不著寸縷的花蠻兒,剎那有些發怔。
花蠻兒急道:“你盯著我做什麼,快去追小彌猴,把我衣服全拿走了,快點啊——”
她的確花容失色,這裡可沒有替換的衣裳,想從厲慕寒身上扒件袍子都不能夠。他的袍子全撕成布條用來救命了。在她眼裡看來,餓死都比沒衣服穿強。
厲慕寒這才緩過神來,立刻足尖輕點,淩空馭氣,追擊小彌猴。
追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小彌猴的身影,它的小爪子上抓著花蠻兒的衣裳卻跑得飛快。
厲慕寒施展了十足輕功,才能勉強追上它。距離將近時,厲慕寒正要發掌震暈它,取走衣裳時,突然小彌猴發出一聲哀鳴。
厲慕寒按下掌風,伶立於林梢俯瞰,但見小彌猴撥開雜草灌木,又撥開一些亂草,露出了一隻已經肚破腸流的母猴,它把衣裳輕輕覆蓋在母猴身上,不斷哀鳴著,小爪子不時扒拉著眼睛。
原來如此——
很顯然,母猴一定是被猛獸所傷。
厲慕寒終於出手,像一隻蒼鷹般飛掠而過,閃電般奪回了花蠻兒的裳裙,只是很可惜,那裳裙上已經沾滿了汙血。
然而,轉瞬間,那隻小彌猴已經憤怒的吱叫了一聲,同時飛躍上林梢,利尖猛然向厲慕寒臉上抓去。若非厲慕寒反應快,俊臉肯定被它撓傷。
厲慕寒沒有跟它擲氣,避開它進攻的同時飛到母猴邊落地,抓起自己的袍腳,利落的割裂了一塊布,輕輕地為母猴蓋上,並且細心的為它包裹好。
那隻小彌猴躍至厲慕寒身邊,怒氣全消,靜靜地看著母猴子,不時抬眸瞅瞅厲慕寒,原本就晶亮狡獪的眼眸因為氳染水霧而更加晶瑩機靈。
厲慕寒見小彌猴很乖順,也就不再廢話,用身上的刀子,就地挖了座小墳,把包裹好的母猴埋葬了,又在墳前立了一塊小石碑,蘊著內力用小刀在上面刻了幾個字。
小彌猴靜靜看著這一切,及至碑立好之後,兩行淚水嘩然而下。
厲慕寒本就話不多,雖然對一隻小彌猴的孝心頗感震撼,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得了衣裳之後,就轉身離去,飛回小溪邊。
還泡在小溪裡的花蠻兒見了,喜出望外道:“趕緊給我,厲慕寒。”
厲慕寒道:“已經髒了,滿是血跡。”
說著,就動手就著小溪洗搓起來。
“誒——”花蠻兒十分無奈,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衣裳髒,但在水裡這麼一直泡著,確實十分尷尬。
厲慕寒一邊洗一邊把小彌猴的事情講了,花蠻兒贊嘆不己:“原來是一隻孝順的小猴子。你……沒有打死它,也挺讓我意外。”
厲慕寒抬眸,冷睨了她一眼:“哼,我在你眼裡,就是那麼冷血暴唳麼?連只小猴子也不放過?”
花蠻兒緊盯著他:“從前是的。但現在,你的所作所為,似乎正在重新整理我對你的看法。但我希望,這是你的本性,而不是刻意做給我看的。”
厲慕寒瞥了她一眼,心裡一千匹草泥馬飛奔而過。當然就是“刻意”的。若不是為了挽回花蠻兒,害怕再把她嚇走,此時此刻看見站在水裡不著寸縷的她,早就撲過去,狠狠懲罰她一通,用不著在這裡洗她的裙裳。
他突然有些著惱,是不是往後再怎麼熱血沸騰,愛火燃熾,情不自禁之下的“攻擊”,也會被她歸類為“暴行”呢?
“隨你怎麼想。你若相信朕就相信,不相信朕,朕再怎麼做,也會被你屈解。”厲慕寒一邊說著,一邊把她的裙裳搭在枝丫上晾幹。
“朕再睡一會兒,這麼大的太陽,很快就幹了。你自己上來穿吧,你的身體朕早看膩了,用不著矯情。”
言畢,他因為背傷,只能趴在草坡上面睡。然而不過一會兒,就聽到傳來沉穩均勻的呼吸,原來這麼快就睡著了。
花蠻兒回味著他剛才所做的事情,剛才所說的話,悠悠的,唇畔驟然浮現出一抹微笑。
春天風和日麗,風兒不停吹拂著,又溫又暖,很快衣裳也就幹透了。花蠻兒上了岸,穿戴好了衣裙和馬甲後,看著熟睡的厲慕寒和他身上那一身髒兮兮的衣服,開始動手給他撥去外衣。
“怎麼?你想非禮朕麼?”厲慕寒臉朝下,突然陰沉地問上這麼一句,把花蠻兒嚇了好大一跳,剝衣裳的動作也瞬間停滯。
他居然不像表面睡得那麼沉,那麼方才在他面前換衣裳,不是……不是全被看去了……
花蠻兒臉色驟然紅彤彤。
沒錯,他們以前是夫妻,這些都不算什麼,可是,以前再怎麼親密,也沒有光天化日之下細看的啊,不是光顧著行動了麼?
這到底還是有差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