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戈之言,在青雲山上,寬闊的清心大殿中,久久迴盪。
且這樣的話,在這樣分量的人口中說出,震盪的,便不僅僅是大殿上,而是震盪在平時那些,在人間呼風喚雨的堂主心間。
聞言,一個個堂主,面露難色,也面露慚色,還面露慘白色。
在看向莫如君時,面露難色,那胖少年如此說,是有根無形的繩索在操控著他們,繼而讓他們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面露慚色,則是望向莫如君上方,那青雲派數代祖師爺的塑像,畢竟在此生活多年,即使再詭詐之人,都會有所情感,就是那看似無情的魏中則,想必心底深處,也有對青雲道統的眷戀,不然不會將這胖少年,送上掌門之位。畢竟這胖少年,與他可算不得好,甚至可說大敵,世仇,經那事後,魏莫兩家,已然成了世仇。
面露慘白色,則是看向迭戈,並感受到其身上,滔天的氣勢。
如此威勢,放諸四海,也足以讓人臉色慘白,所謂不費吹灰之力,想必那迭戈,只需輕輕一道鼻息,便如傳說中祖龍一般,將他們的魂燈吹滅。
三兄妹中,說起懂人性,莫如君倒最擅長,自是看到了這些堂主的為難和懼色,便故作輕鬆,爽朗一笑,道:“這位大哥讓你們走,你們就走吧,山水有相逢,後會有期。”
穆生君拄著柺杖,出列來,擔憂道:“可是掌門你.......”
莫如君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看我這樣子,一看就是吉人,而世人皆言,吉人自有天相,哈哈哈.......”
就在此時,有人出列而來,抱拳道:“既是如此,掌門便多保重,他日再見時,你依然還是我聶缺的掌門。”
言畢,那人便快速出了大殿,似是不願在此延誤半分功夫,唯留下計不施等人的兩眼不屑。
莫如君見狀,倒是非常贊同,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雖然於道義來說,這人算不的好,但就聰明而言,倒是可與他一比,再望向那些眼泛不屑的堂主時,笑道:“諸位叔伯,難道你們見本尊年少,要抗命不成?”
聞此,穆生君竟重新退到人群中,閉目養起神來,對外面之事,不再聞,也不再問。
堂主間,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試圖從對方眼中,看出一些答案來,也想從對方眼中,尋出那一絲堅定和勇氣,畢竟要做出如此決定,的確需要很大勇氣。
不管是離開,還是留下,都需要很大的勇氣,前者,可能讓自己道心亡,後者,則不僅是道心亡,而是身死道消。
終是積蓄了一定勇氣,又有幾位堂主,在眼神相互示意下,向莫如君抱拳後,行了出去,就連那計不施,也有些蠢蠢欲動,若非剛才將話說的滿了些,他已隨這些人,行了出去,此時便有些懊惱。
懊惱自己將話說的太滿,將自己架在了烤架上,故上下左右都為難。
迭戈道:“所謂患難見真情,亡國知忠義,這些人,倒的確值得本座出手。”
許是最後一道防線,因迭戈這句話在心裡崩潰,青雲眾堂主中,再次行出數人,連忙告辭而去,甚至連最基本的禮儀,都已不再。
迭戈看著這些人,一陣冷笑,而這冷笑,也由這些人,看向那些未走之人,進而淡淡道:“時間到。”
此言出口,若重錘般,錘在諸人心間,有凝神戒備的,有憤懣不平的,也有淡然自若的,還有不聞不問的。
計不施終是沒走,他出離憤怒,憤怒對方,也懊惱自己,然而在望向大殿外,那幾株好看的松柏後,也平靜了許多,忽然一個激靈,連忙道:“我等好像忘了一件大事。”
軒轅靖不解道:“大事?”
計不施道:“是啊,我們這裡,皆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這最該走的,不正是我們的掌門嗎?只要掌門在,我青雲派便在。畢竟我掌門如此年輕,又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莫如君笑道:“多謝計堂主厚愛,現在說,已是晚了,當然,我是不會走的,因為我是青雲派掌教。”
頓下少許,並看向大殿外,似是看到了許多過往,接著道:“在諸位叔伯面前,如君不學無術,也好吃懶惰,但如君終是青雲派掌教,那怕只是一個名頭,如君也想履行好它應有的責任和義務。”
聞言,計不施有些汗顏,那剛才湧出的想法,以及對這迭戈的懼意,差點讓他做出這輩子最難原諒自己的事來,就在他剛欲說話之際,山下竄出的濃煙,瀰漫進了大殿內。
計不施再度看向迭戈時,依舊心旌搖曳,但還是呵斥道:“你這魔人,對我青雲山做了什麼?”
迭戈冷眼來看,殺氣隱現,道:“聽說青雲山,乃武林泰斗,宗門魁首,本將想,假若燒了他,或許會在世間掀起更大的波瀾,也好讓那些負隅頑抗的蠢貨,稍微清醒一些,進而真正的,認識認識自己。”
只是剛說到這,他臉上的得意,便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蹙眉,然後就著蹙緊的眉頭,朝莫如君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