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孤城,雄鷹入胡天。
天將今何在,猛士戍龍關。
連北城向後三十里,便是舉世聞名的黑龍關。
黑龍關,如卡在黑龍山脈咽喉的閥門,堵住了去往北地的路,也堵住了北地所來之人。
若是平時,這裡只能堵住北地的寒風,讓邊關的妖都戰士,苦不堪言,但今日,戰士們卻知道,他們要堵住的,是比寒風更冷冽的魔族。
獨獨有些可惜,這猛士依然在,如當年一般神勇,而天將,卻已不知在何處,難不成這次,要群龍無首。
黑龍關城頭上,自然有龍首,鷹族三英,聚其二在此,其中享譽妖都的鷹族族長殷志峰,更是親身而至。
莫非像這樣的人物,也算不得天將?
自然算的,城內軍民,幾乎視他如神明一般,畢竟在這僻壤之地,這樣的大人物駕臨,簡直就沒有比這更天大的事,也沒人能比他更適合用天將這詞來形容。
自然,也不算,至少從殷志峰心裡而言,怎麼也不算,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所謂知己知彼,經歷過那場戰役的他,自然也知道對手本事,是以眼中,並沒有旁人看他的那一絲希冀,甚至隱隱中,有些絕望。
自然絕望,之所以三英之二在這城樓上,是因為三英之一去了胡地。
準確來說,去了胡天。不錯,在三天前,也是在這城樓上,飛入了胡天。
按理說,這人間,本沒有胡人一片天地,但連北城一失,這句話便出現了漏洞,也出現了瑕疵。
他如雄鷹的雙眼,銳利的望向胡天時,眼中透著的,卻是那世間最熟悉的絕望。這樣的絕望,連他這樣的大人物,也不能例外。
他著一套修身盔甲,與周邊將士有所相同,也有所不同,但可說大致一樣,當然,最能讓人記住的,還是他那雙機敏的雙眼,只需一眼,便能看到你內心所有。
但若是兩雙這樣的眼睛呢?
是否能看透彼此,大概是不會的,若是能看清彼此,他也不會開口問向對方。
在其後,立著一人,與他年齡相仿,與他身材相仿,甚至連那身盔甲,也幾乎一模一樣,甚至在他轉首時,連那臉龐,也幾乎並無二致。
唯有下巴上的鬍鬚,看去短了些許,也不知是為了辨別,需要如此,還是打心底的一種尊敬,畢竟妖都三英中,這大哥,終是族長。
殷志峰望著天邊投下的陰影,憂心忡忡,道:志海,你說志宇去了這些時候,會不會......”
被喚作志海的男子,自是妖都三英中的老二,殷志海,只見他道:“大哥,三弟的御風之術,是我們三人中,最厲害的,若他不戀戰,不貪功冒進,只是遠遠偵查魔族動向,我想要逃,還是有非常大把握的,除非........”
殷志峰道:“除非什麼?”
殷志海道:“除非魔族中,降臨了大人物。但就當下來看,他魔族根基不穩,恐怕那些大人物,還不敢直接降臨此地。”
殷志峰道:“那倒是,中州幾大聖人,也不是吃素的,何況傳言此次,那幾大聖人志在魔主本人,要不然也不會開啟這封魔大印。”
殷志海哂然一笑,有些埋怨道:“說來還真是可笑,聖人自己都說過,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他們就不想想,如此做,會有多少黎民百姓,多少生靈,多少蒼生被塗炭。”
殷志峰道:“他們才不會管這些,反正最後,以他們的修為,這世間,何處不可去,即使放在魔域,他們也可稱雄一方。”
殷志海望向天邊,道:“唉,可能聖人....終是與我們這些普通人有所不同,也許他們的思想境界,已超過了我們。”
殷志峰轉首來看,透過殷志海,便看到了身後,那唇角已凍得烏青之色的邊防年輕戰士,有些歉然,再望向城內,還在加固的防禦工事,如螞蟻般的妖都各部族戰士,視線再向前,便看到了哪些,與戰士一起忙碌的普通百姓。
他們有的在生火做飯,看來這飯,做的比平時要多上不少,這炊煙,便從天明,一直嫋嫋到了傍晚。
有的人,則幫著戰士們推著手推車,腳下一滑,便摔倒在地,然後拍拍破舊衣服上的冰屑,與戰士相視一笑後,繼續攜手向前。
有的則端著滾燙的茶水,在家裡與城牆上,來回跑動。
殷志峰一嘆,道:“志海,你說如此,真的有用嗎?”
殷志海也順著他的視線,朝城樓下看去,看了好久,才道:“沒用,但聊勝於無,到那一天來臨時,我們總要做些什麼,至少要表明我們的一個態度,只因我們,不是毫無感情的草木,也非只懂殺戮的野獸。我妖都修習蠻獸功法,但我妖都,終究是有思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