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含糊不清的一席話,卻透著世間修道者少有的清醒,令人心頭一震,不自覺間,竟又有所明悟,就像張老漢旁,那位鄉下少年。
不錯,他明明是鄉民打扮,此時卻被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怔在了原地,痴痴的看著前方,那道踉踉蹌蹌的身影。
如此一言,在尋常人看來,定會不知其所云,甚至許多剛入門的修行弟子,也很難明白如此一言,是為何用意。
不說入門的修行弟子,就是場中那羅天楠和瞿士升,也不一定懂,是以他們對此,透著一絲輕蔑和冷漠。
那瞿士升冷笑道:“不要以為喝多了馬尿,就可胡說八道,瞿某才疏學淺,孤陋寡聞,只聽過以王道,霸道,運道,武道,五行之道等等成聖者,還從未聽過什麼狗屁人道的,若真是如此,那麼這些人,定不會在這裡挑一筐白菜,扛一袋紅薯,定是站在人間之巔,俯瞰眾生才是。”
似無奈,杜放籲一口氣,也送出不少酒氣,道:“看....看來杜某今日,做錯了一件事。”
瞿士升道:“其實有時候,你做錯與作對的事,對世間而言,並沒那麼重要。”
杜放笑道:“因為我不重要?”
瞿士升道:“對,或許對你自己而言,很重要,但與別人,與這世間,一點都不重要。”
杜放道:“那.....那倒是,就像我與你,本就不同,聖人說的好,不與傻逼論天下,不與傻逼爭長短。聖人固不欺我也。”
瞿士升面色一冷,接著轉而一笑,道:“其實今日,你不僅僅只做錯一件事。”
杜放抿起嘴唇,沉吟片刻後,才道:“那倒是,對敵瞿大人,終究不是一件對的事,特別是當下時刻。”
瞿士升道:“有自知之明,固然是好事,但自知不敵,卻還如此魯莽,便是愚,愚不可及。”
羅天楠一笑,接話道:“何止對敵瞿大人,又何止愚蠢,今日杜公子要面對的,恐怕是我雁山城的怒火,我雁山之盟即將成立,興許要拿杜公子祭旗。”
杜放大笑道:“所以杜某,不自覺間,已入了虎穴?”
羅天楠道:“你認為呢?不要以為仗著師父的名頭,便可輕視天下豪傑,我雁山地界,還由不得你這小酒鬼來撒野。”
杜放環顧一週,便一一對上眾人之眼。
不成想短短時候,這裡街下,樓上,房頂,屋簷,均站著一些氣勢不凡的高手,看來此處的騷動,已是將城內大多高手,引到了此處。
就打架本身而言,越有分量,才越是精彩,哪怕這有分量的高手站著不動,他也定會比販夫走卒之間的鬥毆,精彩的多。
當下雁山城,羅家和道盟分部傾巢出動的打架,那怎麼的,都是最有分量的出場。
杜放探手向腰間,卻抓了個空,眉頭一皺,進而大笑道:“好一個拿杜某祭旗,你雁山之盟,成立的目的,莫不是做那打家劫舍,恃強凌弱的事情,我想與嘯聚山林的攔路劫匪,也無甚區別。”
如此說辭,自是會讓人不服,特別是羅家子弟,及那些趕來此地的所謂英雄好漢,聽到此話,簡直怒不可遏,繼而呵斥道:“黃口小兒,莫要胡言亂語,我等組建雁山之盟,是為防患於未然,抵禦即將到來的魔族,進而守護我雁山周邊百姓的。”
不開口尚好,一開口,惹得杜放狂笑不止,如洪鐘一般響亮,徑直越過大東市集,向雁山城內各處而去,似是今日,就沒有比這更可笑的話,少頃,杜放才忍住笑意,道:“你是認真的?”
那虯髯大漢道:“這還做的假,我等從百里之外,星夜兼程趕來,不就是來促成此事,莫不是你以為在家裡摟著老婆子他不美?”
杜放點頭,道:“你倒是不錯。”
他轉首向張老漢,單手一指,道:“這位老伯,可是雁山城百姓?”
那虯髯大漢徑直向跪地不起的張老漢看來,眉頭一皺,道:“自然。”
杜放道:“既是如此,不用魔族到來,你徑直拔劍即可。”
虯髯大漢撓撓頭,不明就裡,疑惑道:“為何?”
杜放道:“不為何,因為你現在就可保護他,無需等到魔族到來。”
有羅家子弟呵斥道:“與這廢物說什麼,要打便打,說那麼多廢話作甚。”
虯髯大漢有些不喜,怒目而視,慍怒道:“你說誰廢物?誰又在說廢話?”
那羅家子弟道:“都可,反正也無甚區別,馬代,你認為呢?”
那虯髯大漢抓抓後腦勺,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不過沒反應過來,也就僅僅一瞬間,待反應過來後,他的環首刀,便徑直朝那羅家子弟砍去。
那羅家子弟大呼一聲“來的好”後,也從人群中躍出,並大叫道:“馬代,你莫不是忘了,我雁山之盟所立的規矩?”
馬代吼聲如雷,道:“什麼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