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陣騷動,紛紛朝那團黑霧看去,亦面露不善,亦驚恐萬狀,恍如看到了世間最猙獰的惡鬼。
不錯,黑霧怎麼看,都不會好看,但比起惡鬼,終是要好上些許。
然而在群雄心中,這樣的黑霧,特別是在口口相傳中,這團黑霧更深層次的含義,恐怕比起惡鬼,只能更甚之。
今日震驚之事,實在太多,多到早已麻木,然而在這樣一事發生後,群雄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一個個目瞪口呆後,亦有些失魂落魄。
即使在之前,兩大新聖降世,也沒有這事來的衝擊大。畢竟聖人降世,本就在他們今日所思所想中,框架內,亦早有心理準備,至於是誰得證道果位,大家只是好奇而已。
聖人不常見,但聖人行事,終是有所聞,只需感知一番,便可知聖人存於天地間,稀奇,但並不能說難以接受。
這事不同,這事在數十年的淡忘下,幾乎遠離了人們的思考,沒人想過會再有這麼一天,特別是安定生活了如此些年,有封魔大印的阻隔,還有這些年,道盟對魔族餘孽的圍剿,都讓人忘掉了魔族當年的殘暴,甚至有戲子將此事改編成戲劇,放在戲臺上來演,明明是人間一幕幕悲劇,反而在戲子所謂的表演手法上,演繹出一幕幕喜劇。
不僅令當下的年輕人忘掉了那段悲慘的歷史,還讓年輕人幾乎忘掉了有那麼一段歷史,好似魔族不是來入侵的,而是來捱揍,受折磨的,無不諷刺至極。
於當下之人來說,最大的危機,便是忘了危機本身,最大的恐懼,便是未知的恐懼。
所以擎天峰上,那群年輕人,最是不安定,最是恐懼,那老一輩江湖人的臉,也是一陣青,一陣白,他們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也正是這種猜測,讓他們徒增一種莫名的心悸,心悸後,也徒增一股莫名的希冀。
然而恐懼後,往往會換來熱血和勇氣,這樣一事,年輕人還未曾經歷。而年輕人,通常會對未來抱有美好的想象,全因他們手中,尚有劍。
憑三尺之鋒,建不世之功,流傳於子孫後代中,這便是彙集在無數個故事中的想象。
當然,這樣美好的想象,最終都會碎落一地,與炮火下的炮灰一般,飄散在世間,某塊亂石崗上。
這樣的想法,又只會出現在戰場的新人身上,只因新人,總是對戰爭抱有一些殘酷之外的美好想象。
所以這樣的想法,定不會出現在老卒的腦海中,也唯有如此,才有資格成為老卒。
廖化文是老卒,羅興發,同樣是老卒,場中還有許多前輩名宿,各派掌教,世家族長,都是老卒,此時他們看向場中那團黑霧,眉頭深鎖,好似看到了當年,那個烽火連天的時候。
宣和殿一眾,早已退到場邊。
那廖化文望著上方,再看看前首,那道著刑部執事服的身影,曬然一笑,自嘲道:“看來陸大人這次,又給老廖接了一個大活兒。”
雖有自嘲之意,但話語中,也透著不滿,不滿陸定國,不滿羅興發,為何這樣一事,要瞞著他。
羅興發何等聰慧之人,自是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看著那方黑霧,自嘲一笑,道:“老廖,說句實話,這樣一事,我也是在剛才,才剛剛知曉。”
廖化文冷笑道:“你也不知?”
羅興發道:“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只知有高人助陸大人殺普正大師,得證道果位,不知有如此事情。”
廖化文道:“如今看來,是陸大人......”
羅興發抬首向天,望著那道華貴的道盟服飾,道:“不錯,以天下百姓為酬勞,陸大人不僅出賣了你我,還出賣了天下。”
言語間,寒風帶起一陣冷笑,只見他接著道:“不過這些,不就是用來出賣的嗎?”
想必是同道中人,深有感觸,廖化文笑得直搖頭,道:“那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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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殿巨頭不怕出賣,也不在意出賣,但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就像坤元殿前,九毒門一眾,此時已罵咧開來,對著上方諸聖,對著下方諸人。
不錯,在諸聖看來後,這謾罵,便轉為了下方諸人。
只是下方諸人也不好惹,所以謾罵聲便由高轉低,變作了竊竊私語,呢喃囈語般,若是湊近些,才能聽到這些傢伙言語的惡毒。
崔少爺從來不理這些人,雖然是為九毒門門主,但他對這些傢伙,都是放任不管的。
不過這次,卻臉色一寒,繼而一掌,拍在一個門徒身上,那人,想必也就嘴皮子功夫行,其他功夫均不行,崔少爺的一掌都受不了,便嗚呼哀哉,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