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柳瑾而言,卻是理所當然。
不錯,他恨諸子,而他們,則為救赫連玉兒而來,若能奪走她的性命,諸子定不會好受。
諸子不好受,那麼他受的恥辱,便要消散許多。
當然,他也恨赫連玉兒,只因她也是諸子之一,且還是最弱的一個,那麼她,就是最好的下手物件。
其他几子,對現在的他來說,亦有些困難。最根本的,還是因為這事,讓他失去了雙手。
雖然他,依然可使劍,但沒有手的使劍,和有手的使劍,天差地別。
雖然他,依然還是柳瑾,但沒有手後,他便不再是繡衣坊柳瑾,這點,對他來說很是重要。重要到要用柳瑾和柳坊主來區別。
所以,若不是柳坊主,他情願死,就算他不想死,也會有很多人讓他死,不說他那些仇家,就是平時那些溫順的部下,也會如此做。
高臺上,一抹紅,紅影唇邊,銜著映的通紅的劍,帶著赤目,向赫連玉兒白皙的玉頸而去。
臺下數萬人眼中,由楊獸這個叛徒帶來的失望,瞬間轉為欣喜。
她是魔族,就的死,至於她做過什麼,並不重要。
他們千里迢迢,自天南地北而來,便是要見證此事,空手而返,失望而歸,會讓他們的到來和退魔日這樣的佳節,失去意義。
許是因為受傷過重,那劍,已是慢了許多,但在外人看來,依然很快,只因他是柳瑾的劍。
這樣的劍,就是樂一棋懸在刑臺上方的棋子,也只是稍加阻礙,最後依舊無人能擋。
這樣快的劍,就是楊靈,也是驚慌失措,在大驚失色後,立馬御青鸞而來。
即使如此,依然不及,柳瑾的劍,如願的落在了脖頸上。
無人能擋,這句話是錯的,因為有人擋住了這劍,唯獨不同的是,有人用刀,有人用劍,而有的人,則用脖頸,比如楊獸,他本可以用刀。
但就在剛才,他的刀剛好被折斷,他也可以用手,思量一番後,發現於事無補,也就作罷。
只因如此短的距離,只會又搭上兩隻手。他沒做過買賣,但這樣的買賣,怎麼看,怎麼不划算。
楊獸不好看,但凡見過他的人,都有此感受,但他的血,卻與世間大多人一樣,一樣紅,殷紅,絢爛如煙火,與紅日交相輝映。
此時若岩漿噴湧,灑於斷頭臺上。
值此時刻,讓他想到了許多往事,比如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還有那位老先生,以及前方的赫連玉兒。
又讓他想不到一些事,比如這斷頭臺,他大半生都在這樣的地方,砍別人的頭,不成想,最後再次被別人砍了頭,是夠諷刺的,真應了那句話,玩了一輩子鷹,最後被鷹啄瞎了眼。
哭泣聲,終是打斷了楊獸的思緒,不知何時,他有了如坐雲端之感。
不錯,他真的看到了連綿起伏的白雲,心想這人生最後時刻,竟還有如此美妙的夢,原來這死亡,也並沒有想象那麼糟..........如此,也是不錯。
青鸞上,楊靈封住楊獸幾處穴道後,楊獸捂住脖頸的指縫處,血流的速度便慢了許多,但慢,終究只是慢,不是不流,故此,楊靈的眉頭從深鎖,再到緊皺。
赫連玉兒臉上,也不再冷清,亦為之動容,甚至淚眼婆娑,梨花帶雨,簌簌下流,一遍遍呼喚著懷中,楊獸的名字。有些埋怨,又有些悔恨,用衣袖拭去眼角淚花,道:“你怎的如此傻,何苦要為了我這樣的魔女丟了性命。”
楊獸面色蒼白,耷拉著眼瞼,看去尤為虛弱,但笑意卻很暖,猶如世間每個真誠的笑一樣,道:“赫......赫連姑娘,你......你終是願意和我說話了。”
不笑還好,一笑,令赫連玉兒更加自責,道:“對不起。”
楊獸道:“赫......赫連姑娘,你....你.....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不是因為我如此,而是天下人皆如此,所.......所以我又怎麼能例外呢?”
赫連玉兒歉意道:“你不要再說話了........”
楊獸用捂住脖頸的血手,打斷了她的話,並道:“我......我不僅要說話,我還......還有一個請求?”
赫連玉兒聽此,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頭,並承允道:“你有什麼請求,我都會答應你的。”
楊獸道:“赫連姑娘,你能扶我站起來嗎?”
.........
青鸞上,兩絕麗女子中間,擁著一人,正是楊獸。
美女與野獸,大抵就是如此了,此情此景,讓下方萬眾,又是一陣腹誹,若非楊靈也在其間,這些傢伙早已罵了出來。不免心道:這叛徒頸部尚在流血,也囂張不了幾時了,便由他囂張一時,哼!一輩子都怕沒什麼豔福,在這最後時刻,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楊獸面容,看去很是複雜,但心思可比這些道貌岸然的傢伙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