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鮮于貞而言,此行值不值,已不再重要,這樣的人,即使尋遍天下,想必也再難遇見,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應該來看一眼,就像世間最優美的盛景,最珍稀的寶物,有生之年,定是要去見見。
現在的李知焉,的確值得一見,以這般年紀,感悟出場域,不說後面有無來者這種不確定之事,單說這前無古人,他已是做到,畢竟在大陸有記錄的歷史中,還從未有人做到如此。
所以鮮于貞即使知道自己身陷險境,依舊沒有離去的意思。
當然,對李知焉的場域,此刻感受最深的,肯定是與他對敵的尤香蘭,在得到的情報中,她不是不知道此人有如此能力,但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巨蟒嘶鳴,驚起藏山鎮一片燈火通明,或許這樣,才能抵消他們對黑暗的恐懼,他們只想這樣的夜,儘快離去。
這樣的夜,不僅讓他們不眠,還讓他們恐懼。有人仗著膽子大,想出來一探究竟,但馬上就被身旁膽小的妻子呵止,再從小聲,轉為哀求。
巨蟒嘶鳴,倒也不是因為巨蟒想憑此漲些威風,而是牠們對李知焉的場域,毫無辦法。
在幾次闖入小天地都沒討到好處的情況下,聲震天地的嘶鳴中,已帶著許多無奈,恍如哀鳴。
正中那巨蟒頭上,尤香蘭已然不見,唯獨剩下那把傘,準確來說,那把傘也已不見。
只因傘在不斷轉動中,出現了一隻眼,就像車軲轆在行走時,由於行走過快,再加上雕刻師精妙的篆刻,將一隻眼,活靈活現的展現在了轉動的車軲轆上。
這隻眼,若畫一般,尤為好看,若非突兀出現,定會讓人深陷其中。
只是話剛說到此處,便真有人陷在了其中。
知道它的人就會明白,它真的像一幅畫,要命的畫。
梅華忠近乎以呵斥的方式,讓道盟的執事迅速低頭,不許再看,奈何還是有人忍不住好奇,偷瞄了過去。
僅一眼,就讓他血脈膨脹,有血自鼻孔而來。
梅華忠眉頭一皺,一巴掌扇在此人臉上,讓他鼻孔淌出的血,甩的更遠,也幸好這一巴掌,讓他眼中清明不少,唯獨眼中那淫笑,怎麼也揮之不去。
梅華忠後,乃是黃俊來,帶著理解和不解,他能理解這京安城大人的突然出手,不解的是,何至於如此出手,便問道:“我不懂大人為何如此,不過屬下知道,大人是為這臭小子好。只是不知,這好在哪裡。”
鄭行遠一聲冷笑,乜斜道:“老黃,藏山鎮是偏遠了些,但還算不得交通閉塞,你不會連尤大人的神通都不知曉吧?”
這些時日,黃俊來聽著這廝口中左一句偏僻,右一句荒寂,心裡不知腹誹了多少遍,心想自己這荒野之地,你不也吃的樂,玩的歡?
心中可如此想,面色卻不改,道:“鄭大人,小的來這兒,已有數十年,於江湖上的事,已是許多都不知曉咯。”
鄭行遠重現得意之態,道:“鄭某告訴你,尤大人這個神通可不簡單,傳聞當年尤大人為練就此術,搜遍天下春宮圖,甚至去青樓窺視這床笫之歡,一待,就是數十年,最終收羅天下淫邪之象,聚於此眼。”
梅華忠點頭道:“鄭大人所言非虛,只要男人不小心陷入此眼中,就會精血流盡而亡,不說男人,就是女子陷入,也難逃其中。”
黃俊來道:“就無人逃離此術嗎?”
梅華忠噗嗤一笑,道:“梅某自認做不到,我想除了梅某外,天下男人能做到如此的,也不會多,要完整看完那些至淫至邪的畫面,莫說正常男人,就是那些雲端高手,也不定能做到。”
黃俊來點頭一笑,附和道:“如此說的話,黃某大概也是不能做到咯。”
鄭行遠不屑道:“自信點,你就是做不到。”
黃俊來道:“大人說的是,小的的確做不到。”
梅華忠玩味一笑,看向鄭行遠,直到看得他將頭別過去,才道:“難道鄭大人可以做到?”
鄭行遠囁嚅道:“我......我大概也是不能做到。”
這話說來,底氣不足,頗有些死鴨子嘴硬的味道,雖然聲調不同,但與黃俊來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白眼自身周各處,眾執事中一一送來,心中也不免腹誹道:果然是腚天立地鄭大人。
見犯了眾怒,鄭行遠也不好發作,只得裝模作樣,看向藏山鎮外。也不知烏漆墨黑的藏山鎮外,有什麼好看。
藏山鎮外,好不好看,不知道,於場邊看客而言,此時,此刻,是真的好看。
他們雙眼血紅,再難離開巨蟒頭上,那隻旋轉傘面上的媚眼。
他們鼻孔同樣血紅,血流如注,滴落在衣襟處,再由衣襟向下,連線到褲襠上那一團血紅,下墜之勢不減,直接流向地面,染紅了青石板。
不時,便嘭的一聲,有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