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結一出房門,就看到自家一向精明的小姐,在威脅一隻鴿子。她走了過來,笑吟吟地道:“二小姐,鴿子這是餓了。”說著她進了房中,出來時遞了一把黃米給元瑾。
元瑾接過米,將信將疑地把米遞到鴿子面前。這鴿子才來了精神,低頭慢慢啄米吃,直到它吃得滿意了,才揮著翅膀飛走了。
鴿子等到了下半夜才飛過來,元瑾取下紙條,看上面只有一句話:可你真的打不過我啊。
元瑾嘴角一扯,寫了字又給他飛了過去。
第二日一晨,朱槙接到了她的回信,展開一看,上面只有一個字:呵。
非常的言簡意賅、雲淡風輕。
朱槙笑了笑,又回頭凝望一眼自己的營帳,沉聲道:“出兵!”
朱槙打算放棄堯山,這個地方根本沒有攻下來的必要,朱槙的下一步,是元瑾現在的大本營龍崗。
而元瑾也早就料到,朱槙不會再攻打堯山了,他佔據如此優勢,只需要將龍崗再打下來,堯山就不戰而獲了。所以她也命軍隊連夜準備,以防朱槙偷襲。
寒霜十一月,大地已經降下了白霜,濃霧盡散,強烈的金色日光穿透濃霧,照射向大地。
大地山川、河流彙聚,薄霧縈繞,而金光將薄霧染得如金紗一般,籠罩著山川,濤濤黃河之水流入城內,金光投下如碎金一般粼粼發光。但是這樣的美景卻無人觀賞。龍崗縣的人都在忐忑地準備著防禦。
元瑾遠遠地就看見了朱槙的身影,他披甲掛帥,高高地騎在馬上,與她認識的那個人不大相似,反倒更像是陌生的靖王殿下。金光將他身後森嚴的軍隊拉得很長,鐵甲上也反射著金光,威壓逼人如同天兵神降。
他的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仰著頭,看著站在城門上的元瑾。
她的衣袖被風吹動。濃豔的金色陽光灑在城樓上,隔得太遠,她的面容模糊而金光熠熠。但因為白霧籠罩,宛如仙宮仙子,隨時都會幻化為風而去。
朱槙朗聲道:“蕭元瑾,刀劍無眼。”
元瑾運了聲量說:“殿下只需擔心自己就好,我不必掛心。”
朱槙又一笑。不再說話,緩緩地舉起了右手,道:“攻城。”
千軍萬馬浩蕩而至,朱槙麾下的炮統軍在前面一字排開,對著城門開炮。緊接著就是長木攻門,石炮投石攻擊。城門震動,宛如地動山搖。不少城牆處被砸出深坑。
元瑾早已有計劃,她手一揚便上來弩箭陣,均以最強的弩箭裝配。她冷喝一聲放箭,千萬箭矢密麻如雨而下,朱槙軍隊立刻以圓盾擋箭,但仍有不少人中箭。而朱槙再一伸手,又有軍隊洶湧補入,根本就不怕損耗。攻城的攻勢反而更加猛烈。
元瑾立刻意識到,他這是準備採取人海戰術!
同時下面的將士跑上來報:“二小姐,城門已經快要不守!您也快下去吧,仔細石炮傷著您!”
元瑾面沉如水:“城門已用三層實木,鐵板和鐵條加固。竟這麼快便能攻破?”
將士低聲道:“對方炮統威力極大……”
元瑾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不對。
她命令道:“再以二層鐵板加固,城門不準破!”
破城的人在不斷地死去,朱槙要用人海戰術,那她就跟他耗!只要他們能堅持住,那最後就能贏!
元瑾揮手讓另一隊弩箭手換上,同時讓人提來了火油,往城下傾倒。
不是到了必要時候,不能上火油攻擊,很可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但是她現在必須要這麼做!
朱槙發現她開始傾倒火油,眉頭就擰住了。
薛元瑾真是心狠,不光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他右手再次舉起,命令道:“直接沖陣!”
軍中嘩然,但是沒有任何人質疑朱槙的決定,立刻大軍洶湧而上,城門岌岌可危。元瑾眼中銳光一閃,對上朱槙的眼睛,她立刻冷冷道:“放箭!”
無數熊熊燃燒的火頭箭射向下方的火油,頓時熊熊烈火燃起。士兵當中不斷發出慘叫聲,但同時,岌岌可危的城門發出吱呀的聲響,城門恐怕馬上就要破了。又有侍衛走上來對她說:“二小姐,您必須要離開!”
不,她不能走!
走了的話,城門肯定是守不住了!龍崗若再守不住,順德府就完了,順德府一完,整個北直隸只會如摧枯拉朽一般被朱槙攻下來!
但是元瑾根本沒有反對的機會,到了這個時候,她身邊的護衛得到的唯一指令就是保證她的安全。
元瑾被半推半挾持地下了城樓,下面有輛馬車等著她,要立刻從另一邊送她出城。
元瑾回頭看,她看到熊熊烈火的氣焰冒起來,城門最後沉重地響了一聲,隨即龐大的鐵板倒地,木門四分五裂,城門終究還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