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屬顧七的心中酸楚。他這些年一直跟在侯爺身邊,侯爺究竟遭遇了什麼,他一清二楚。
侯爺知道了阿沅姑娘就是丹陽縣主,一時無法承受,這是傷極攻心了!
“您先別急,我扶您起來!”他忙說。
顧珩也想站起來,但是用力了好幾次,都不成功。只抓著顧七的手,目光茫然,嘴唇顫抖:“……真的就是丹陽,她竟然就是丹陽!她是我殺的……阿七,她、她是我殺的啊!”
“您當時也不知道。”顧七也為他痛心。“您是一直在找她的,想將侯夫人的位置留給她,所以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您是沒有錯的!”
他一直想找阿沅。
卻不知道阿沅就是丹陽,就是他自小定親的那個人!
想起阿沅的笑聲,阿沅跟他說:“這就是槐花,你快摸一摸。”“你看不見也可以下棋啊!”“你什麼時候才能好起來,你整天吃我的飯花我的銀子,我的私房都要給你花光了。”
想起他把阿沅抱在懷裡,說:“你若不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就不放開你。”
然後她終於說:“我叫阿沅。”
最後,她是丹陽縣主,是被他拒親,被他一碗毒湯藥殺了的丹陽縣主。
顧珩突然間哭了出來,下屬從未見過他這樣,像野獸的悲鳴,像絕望到了極致,嘶啞而無聲。他的手指掐得毫無血色,整張臉扭曲全是淚水。渾身都在發抖。
顧七非常擔憂,他心裡明白,這些年支撐顧珩的就是尋找阿沅姑娘。現在知道阿沅姑娘竟然就是丹陽縣主,兩個人若是沒有陰差陽錯,本是可以幸福一輩子的。但是顧珩犯錯了,他跟著靖王反了蕭家,殺了丹陽縣主,恐怕他現在是真的幾欲求死,想去地下見阿沅姑娘了!
“侯爺,侯爺,您別這樣!”顧七連忙將他扶住,勸他,“當年的真相,您可一定要查清楚!這不是您的錯,這是這老天爺心狠毒辣,造化弄人。對了!還有靖王,那天靖王妃不是說,靖王其實早就知道了嗎!您難道就不查清楚嗎!”
顧珩似乎仍然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顧七心裡焦急不已,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還有,那靖王妃薛元瑾也可疑得很!侯爺,您難道沒有想過嗎?薛元瑾,蕭元瑾,這兩個人的名字如此相似……她們,究竟是什麼關系!”
顧珩聽到這裡似乎終於有所觸動,看向了他。
顧七彷彿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有些激動地繼續往下說:“您想想,我雖不瞭解阿沅姑娘是什麼樣的人,但她和您的事這般隱秘,她會告訴旁人知曉嗎?且連細枝末節都說得這般清楚!靖王妃那時候才多大,她才十歲,她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在哪裡遇得到阿沅姑娘,還能知道這些訊息!”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顧珩低啞地道。
顧七其實之前也只是一個模糊的感覺,剛才脫口而出,不過是想挽回侯爺的求生意志。但是現在,他卻是隨著自己說的說,他的思路越來越清楚了。
他的眼眸驀地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關節,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這整件事其實都非常可疑。”顧七說,“侯爺,我有個大膽的想法,但我也說不好究竟是什麼。我先問您一個問題,您說,當時為什麼靖王妃會告訴您那些事?”
為了混淆他的視聽,攪亂他的心神,以便於她能全身而退。
顧珩想到這裡,突然也醒悟了什麼。
一個普通的內宅婦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冷靜理智的規劃。且一個普通的姑娘,又怎麼會背叛靖王,難道只是因為她的弟弟是皇室遺脈?不,這絕無可能。她已經嫁給靖王了,這樣的行為,只能是她本質的想法和謀劃。
整個薛聞玉登基事件,真正重要的人物是薛元瑾,是她在其中謀劃,從靖王身邊偷走了謀略圖。她既有如此的心機手段,又有這麼強的行動力,並且還對靖王,對他,甚至是對朱詢。都恨之入骨,那麼……
顧珩突然抬起頭,他是因為太過激動和悲痛,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層。
只有一個解釋,薛元瑾,就是丹陽縣主!
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明一切,為什麼她給自己的感覺如此熟悉,為什麼她會背叛靖王。這個推測,使得一切的古怪之事完全得以解釋。
顧珩閉上了眼睛。
如果她真的是阿沅,那她心裡必是怨恨極了自己。她明明救了他,他不僅卻還害了她。
顧珩一想到這裡就如墜冰窖。但這又是一絲僅存的希望。
如果她還在人世,如果她還在,那他必定用盡一切辦法去幫她,去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