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她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壓抑不住的強烈妒忌,緊緊捏住了手中的汗巾。
她之前覺得,朱槙的確是個和善的人,但正如他的身份,和善好脾氣不過是一層面具,實質上他是個極其疏離而冰冷的人。她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般,照顧她,縱容她的小脾氣。
若是徐貴妃以前還心存奢望,覺得朱槙娶薛元瑾不過是另有打算。但是當她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就已經完全不這麼覺得了。他對薛元瑾,是真正不一樣的。
徐貴妃垂眉斂目,將自己心中的情緒藏住。跟在最後出了門。
春日初始,正是日光甚好的時候,暖洋洋的日光落在身上,既溫和又不刺目。
等眾人走到萬春亭的時候,裡頭已經佈置了小桌,各置瓜果點心。說是萬春亭,其實有三間屋貫通的大小,以朱漆大柱支撐,雕樑畫棟好生精緻,又以豆青色素羅紗籠著,將紗挽起,即可欣賞外頭的春光。
淑太後見光景這般好,就同皇後說:“叫幾個太妃也過來同聚吧,我也許久未見到她們了。”
皇後應是,去外面吩咐宮人傳話了。
不過片刻,許多嬪妃和太妃陸續地過來了。
元瑾身邊坐下了個年輕妃子惠嬪,極其貌美,聽說是皇帝的新寵。聽聞元瑾是靖王妃後,她立刻就有了親近之意,拿了張蜀錦手帕掩著手,給她剝了個橘子:“……聽說王妃娘娘是山西人士,我的祖籍也是山西的。果然,一見娘娘便沒由來覺得親近!”伸手遞了她一個剝好的橘子,“王妃娘娘吃個橘子如何。”
王妃的身份位比貴妃,所以從地位上說,惠嬪還是低了她的。
元瑾接了她的橘子,掰了兩半分她:“惠嬪尊手功勞,我也不能獨佔了。”
惠嬪親熱地笑:“娘娘卻是客氣了,我們本是同鄉,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元瑾其實不耐煩這些場面應對。當年她是丹陽縣主的時候,就不喜歡參加這些宮廷宴會。
故接了橘子就不再說話,只吃橘子罷了。
正好這時候,外頭有太監通傳:“安太妃到。”
元瑾聽到安太妃的名號,抬起了頭。這安太妃是先皇生前寵妃,無子嗣,因為性情溫和,與世無爭,當年倒也得姑母的喜歡,有什麼事時常與她說,也算是她認得的熟人了。
只見一個穿著深藍滾邊緞襖的半老婦人跨步進來,發髻梳得光滑整齊,只簪了兩只金簪子。周身素淨,面容祥和。
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身量很長,幾乎快要與安太妃一般高了。穿著件淺青色綢襖,耳邊綴著玉耳鐺,面貌只是清秀,但因鳳眸,薄唇,所以卻透出一絲英氣來。與這滿屋子嬌豔截然不同。
元瑾看到這少女熟悉的容顏時,頓時心中一跳,這姑娘怎麼這般地像靈珊!
元瑾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又仔細看她的臉。越看,她越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動。
沒有看錯,這是她前世的侄女蕭靈珊!
靈珊竟然還活著!
蕭家覆滅,靈珊竟然還活著!
她一時激動,握著茶杯的手竟微微地發抖。她只以為蕭家滿門皆滅,為何靈珊還會跟著安太妃?
安太妃帶著靈珊給太後行了禮,聲音柔和:“娘娘安好。”靈珊跟在她身後,她卻是脾氣很大的人,面色冷淡,只是微屈了一下身,卻沒有行大禮。
徐貴妃看了就皺眉:“蕭靈珊,你好生放肆,你不過平民,為何不向太後行大禮!”
當年,便是靈珊砸壞了徐瑤的頭,徐貴妃因此與她結怨。
靈珊卻淡淡道:“我不想跪便不跪。貴妃若是不滿,殺了我就是了。”
“你!”徐貴妃氣哽,卻似乎拿靈珊沒有辦法一般,而是看了皇後一眼。
皇後卻淡淡道:“行了,你退到旁邊吧。”
似乎並不想與靈珊計較的樣子。
元瑾更覺得好奇。
靈珊從小就是個倔強性子,倘若投生成了男兒,勢必又是一位蕭家將軍,想讓她屈服是不可能的。她更覺得疑惑的是,為何皇後等人反而一副容忍她的樣子。是不是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在裡面!
安太妃要帶著靈珊入座,左右一看,唯獨看到元瑾面生,笑著對太後說:“這位新人倒未見過,可是陛下所得新寵?”
太後笑了笑:“卻是靖王之正妻,如今是成親後頭一天入宮。”
安太妃聽了,連道失禮。
而靈珊,則把目光放到了元瑾身上。聽說她是靖王之妻後,看她的眼神也冰冷了兩分。畢竟對於靈珊來說,就是對與整個蕭家來說,靖王朱槙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靖王妃自然也是仇人之一了。
元瑾垂眸把著酒杯,她不能有絲毫表現,只能忍著靈珊冰冷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