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詢雖然看上去為人散漫,卻是個內裡事事計較的人。
元瑾心想,他未必真的不在意,不過是不顯露罷了。
到了崇敬殿,果然戲臺已經搭起,屋裡溫暖如春,還已備好茶水和幾碟茶點。淑太後挾幾位嬪妃坐在最前方,各家命婦按了品階大小一一坐好。元瑾和元珍便也解了鬥篷,坐在了老夫人身邊。
因是淑貴妃生辰,徐貴妃便點了一出喜慶的《拜月亭記》。眾夫人小姐都看得專心致至,唯元瑾並不感興趣。
倒也不因別的原因,當年姑母極愛看戲,若是朝事已畢,她一得空便來崇敬殿看戲。元瑾陪她從小看到大,如今這些戲她是倒背如流了,怎麼能提起興趣。
老夫人倒是看得很入迷,隨著臺上的人唱曲,她的手指還輕輕敲在小桌上。這讓元瑾看得一笑,老夫人這習慣倒是同太後一模一樣。
此情此景,身側又有老夫人,竟給了元瑾一種,又回到太後身邊的感覺。
她也靠了椅背,準備好生看戲。
這時候,卻有個臉生的宮婢走進來,繞過了幾張小桌,竟走到了老夫人身邊,俯身跟她耳語了幾句。
老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元瑾和元珍都覺得奇怪,詫異地看著老夫人。
這宮裡,會有什麼人給老夫人傳話?為何老夫人聽了會臉色不好看?
待那宮婢說完,老夫人揮手讓她退下。見兩個孫女正關切地看著她,才道:“阿瑾,你弟弟出了點事。”
元瑾一聽聞玉有事,立刻便有些不淡定了,坐直了身體:“祖母,您說清楚些,聞玉出什麼事了?”
“皇後娘娘所住的景仁宮不知為何突然失火,燒了幾間偏殿。那時候聞玉正在景仁宮周圍當差,因為護殿受了傷……”
老夫人說完,元珍就皺了皺眉,奇道:“孫女一路看來,這禁宮守衛如此森嚴,皇後娘娘住的宮殿為何會失火呢?”
老夫人搖頭:“這如何知道,只是因聞玉受了傷,錦衣衛的人看到了,就派了個宮婢來告訴我們。”
錦衣衛指揮使裴子清同定國公府交好,因此錦衣衛的人都格外善待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世子爺受了傷,自然會來告訴老夫人一聲。
“他受傷我也放心不下,不如我去看看吧。“老夫人說著就要起身。
元瑾卻按住了她:“祖母,這天寒地凍的,您剛在崇敬殿裡剛暖和些,突然出去仔細身子受不住!”
老夫人卻是焦心:“總不能不去看看,誰知道傷得重不重!”
元瑾低聲道:“您別急,聞玉是我弟弟,我還能不關心他麼?不如我去看吧,您就留在這裡看戲。再者您若要走,太後勢必會問,知道景仁宮失火的事,豈不是掃了太後壽辰的雅興?”
元珍也點頭:“阿瑾說得對,您進來的時候本就有些咳嗽,怎能再出去吹風。”
老夫人也只能妥協,告訴元瑾,剛才傳話的宮婢就在外面等著,又仔細叮囑元瑾,一定要行事謹慎。
元瑾應了老夫人,帶著紫蘇悄悄從崇敬殿出來,果然看到方才傳話的那宮婢正站在外面等她。見她之後屈了身,沒有說多餘的話,帶著她朝景仁宮的方向走去。
其實不用帶路元瑾也知道怎麼走,她自小在這宮中長大,這宮中的一磚一瓦她都熟悉得很。
太陽雖在,日光疏淡錯落在宮牆、雪地和明黃琉璃屋簷上,但沒有絲毫熱度,北風一吹來,還是冷得讓人戰慄。元瑾攏緊了身上的鬥篷,加快了腳步。
穿過禦花園,過一條長長的甬道,眼前便是景仁宮的方向。只見的確是失火走了水,守衛比平日還多出數倍,被重兵包圍,這時候怕是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從宮門之中看進去,還是能眼見華麗的宮宇一角,已經被燒得灰黑坍塌,冒著青煙。
元瑾更覺得奇怪。
這禁宮之中怎麼會起火?若只是宮人意外失了火,是絕不會燒成這樣的。
元瑾走到門口就被禁軍攔下,帶頭的人聲音冷硬道:“你是何人,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那宮婢才上前道:“這位定國公府小姐是薛總旗的家人,聽聞他受傷才專程過來看看的,勞煩您通融一下。”
那禁軍聽到了薛總旗三個字,才讓開放了二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