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束銀冠,穿緋紅色太子朝服,長相清朗,如和風霽月。唇帶笑意,眉眼間卻有種深藏不露的凜冽。身後跟著許多侍衛官員。
眾夫人小姐見了他來,立刻跪下行禮。
元瑾的心突然地一跳。朱詢怎的突然過來了!
徐瑤卻向他跑了過去,嘟著嘴說:“殿下,雪團都不理我。竟圍著個陌生人轉,每日三頓地餵它吃肉是白吃了,我看應該打了燉狗肉湯才是!”
朱詢笑道:“雪團可愛,怎會不識主。”
他也算是陪著雪團一起長大的,因此半蹲下身,喚它:“雪團,到我這裡來!”
雪團聽到朱詢叫它,卻只是甩了甩尾巴,仍然蹲在元瑾身邊。
好像就守著元瑾不打算離開了一般。
朱詢才看到元瑾。
這姑娘他似乎在定國公府裡見過一次。
雪團如此親近的人,朱詢只看到過一個,那便是丹陽。突然又看到它這般親近一個陌生少女,朱詢也皺了皺眉,再喚了一聲:“雪團,過來!”
雪團卻嗚嚥了兩聲,仍然不過去。反而舔了舔元瑾的手,要元瑾抱它。
元瑾雖感動於小東西竟然認出了她,但這樣的環境,她如何能抱它。倘若它對自己太親近,恐怕會更讓徐瑤不喜。
再者有朱詢在場,她也怕朱詢發現她的什麼蛛絲馬跡,更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因此她只是站著不動,袖中的手緩緩握緊。
朱詢的臉色徹底冷下來。這狗卻是完全忘了舊主一般!
他對身後的隨侍淡淡道:“去把雪團抱下去。”
隨侍應喏過來,伸手就要抱狗。
但雪團卻根本不讓他抱,而是躲到了元瑾身後。隨侍伸手去捉的時候,一向溫馴不咬人的雪團,突然地咬了隨侍一口!隨侍不敢叫疼,將雪團箍在懷中抱了起來。
雪團在他懷裡不斷地掙紮,叫聲非常焦急,非常不想離開元瑾的樣子。
元瑾站在原地沒有動作,掐進掌心的指甲越陷越深。直到雪團的聲音消失,她方才閉了閉眼。
周圍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這時候徐瑤才道:“殿下應該好生餓它幾天才是,看它還知不知道好歹!”
朱詢臉色平淡,卻並不回應。
旁邊的徐貴妃看到太子殿下不高興,又低聲提醒:“阿瑤,越說越不像話了!”
這宮裡誰都知道,那小畜生是丹陽縣主留下的狗。太子殿下是以從慈寧宮中抱回來,親自豢養在東宮中,偶爾才讓宮人抱出來玩玩。這狗誰都親得,只是最親近太子殿下。
突然對一個陌生小姑娘這般親近,竟連太子殿下叫它都不聽了,他自然會不高興了。
徐貴妃有時候覺得,這皇宮之中,真是處處都是隱秘,處處都是腌臢。
丹陽縣主死了,太子屠殺盡慈寧宮的宮人,又將丹陽的狗抱回去百般疼愛。這其中的隱秘,真是不足為外人道來。
朱詢則不再管狗的事,走向淑太後給她請了安:“孫兒來遲,還請皇祖母見諒。”
淑太後自然道:“無妨,你朝事繁忙,皇祖母怎會怪你。”
朱詢便笑笑說:“這紅梅雖美,外頭卻是天寒地凍的冷得很,孫兒已叫崇敬殿安排了戲班子,燒熱了地龍,不如皇祖母移步去崇敬殿聽戲吧?”
淑太後正覺著外面冷,這梅也賞夠了,自然願意去崇敬殿看戲。
皇帝這麼多的兒子,難怪唯獨朱詢當了太子。實在是個心思縝密,滴水不漏的人。
眾夫人小姐便隨著太後移步去了崇敬殿。
路上老夫人輕吐了口氣,對元瑾道:“方才那狗真是奇怪了,怎的別人不撲,偏偏撲到你身上來,幸好太子殿下不曾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