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後,你便是我薛讓的兒子了。”薛讓拍了拍聞玉的肩,笑著對他說,“不過請封世子,還得回京城之後,上報了禮部,由皇上特批才行。”薛讓又吩咐了府內的大小管事,“但至今兒起,聞玉就是國公府的世子爺,與我親生兒子一般無二。你們可知道了?”
大管事就領著諸位管事和婆子給聞玉行禮。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在薛聞玉面前跪下。而一旁無論是周氏還是薛雲海,都無一不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薛聞玉嘴角微抿,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他大概明白了,這便是權勢的感覺。
而這種奇特的感覺,依稀地鐫刻在他的骨子裡,給他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定國公又當場給了薛聞玉兩個管事,二十個隨行的護衛,至於伺候的丫頭小廝目前還不必,等到了京城之後再添置。聞玉又帶上了桐兒、薛維兩個小廝,還有徐先生一起。元瑾倒沒幾個帶的,除了柳兒杏兒,她身邊就壓根沒有可用的人,她也不用帶別人,這樣準備一番,各房都清點了,擇了個好天氣便出發了。
太原府到京城,跑得快些是兩天,慢些是三天。一路上撿著平整的官道走,兩側或是待收的成熟玉蜀黍地,一眼萬頃,或是山川連綿,樹林深處泛起片片深紅淺黃。又恰逢秋高氣爽,一路上心情倒也怡然。加上定國公家護衛押運,也沒有不開眼的山賊來犯。故行程順暢,在第三日太陽初升的時候,到達了順天府永定門。
定國公派人去遞入城的官牒,元瑾則撩開了車簾往外看,初升的太陽照在高大的城樓上,鍍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天高雲淡,恢弘的城門佇立在不遠的前方。
旁邊柳兒低聲問:“小姐,您看什麼呢?”
元瑾依舊看著遠處,她道:“不過是看天罷了。”
她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回到了這個地方。
人說,土地是有自己的味道的,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氣味。元瑾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真的,但是在隨著馬車進入京城之後,她分明地感覺到了空氣中的熟悉。那是這個國家權力至重而森嚴的氣息。
這讓她稍微沉靜片刻,繼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湧起。
定國公府新的宅院在鳴玉坊,早已派人修整一新,是個五進五出的大宅子,幾乎佔了整條衚衕。由於四房得了老夫人的喜歡,老夫人便將西園給了四房居住,她自己帶著兩個孫女住在東院,定國公帶著薛聞玉住前院。周氏則有些尷尬,她女兒雖選為了小姐,但老夫人卻沒有邀請她一起住,她只能和薛老太太、姜氏一起住薛家早準備好的院子。
周氏還顧不上自己,先隨著女兒一起去安頓。
薛元珍單獨住了個小院,裝飾十分華貴大氣,佈置了豪紳家中才有的黑漆羅漢床,月綃紗的帷帳,博古架上也擺了些貴重的瓷器古玩。周氏才放心了一些,看來老夫人還是沒有厚此薄彼的。
她叮囑元珍:“你且記著,萬事不要和薛元瑾爭高低。要緊的是嫁個好人家,否則這小姐的位置始終也是虛的。”
薛元珍便有些不解:“娘,您這如何說。我與薛元瑾現都是定國公府小姐,我還是她姐姐,是您嫡出的,您這說法,怎的我還要讓著她不成……”
周氏輕嘆,她一開始也被沖昏了頭腦。覺得自己女兒出生更高,才情又好,總還是在薛元瑾之上的。
但剛才一行人剛進府的時候,府裡的人聽說,薛元瑾才是世子爺的親姐姐,便對薛元瑾十分熱情。而對薛元珍這個堂姐,就略顯冷淡,雖也沒有怠慢,但周氏看到薛元瑾竟還有超過了元珍的待遇,心裡何嘗不是震驚。
她牽著女兒的手坐下來,告訴她:“如今在定國公府,是比不得以前了。你可知道,現在定國公府誰的地位最高?”
薛元珍突然聽到母親的慎重,有些茫然:“自然是定國公和老夫人了……”
“那在他們之後呢?”
“之後是……”薛元珍略停頓了一下,眼眸驀的一閃,“薛聞玉?”
“正是如此,他日後要繼承定國公府,所以他僅次於老夫人和定國公。而薛元瑾是他所器重依仗的胞姐,國公府的人自然也不敢怠慢她,但是你呢?”周氏的語氣微沉。
薛元珍聽到這般說法,也有些慌亂,握了周氏的手:“可是……我分明才是……”
她分明才是嫡出啊!
“你稍安勿躁。”周氏還是頭腦極為清醒的,按住了女兒的手繼續說,“但有個好的是,只要你討得老夫人歡心,老夫人自然會庇護於你。且再說,你和薛元瑾對外來說都是收養的,你還是大小姐,年長於她。暫時與魏永侯爺的婚事輪不上她,你得好好珍惜才是。”
薛元珍聽到這裡,才勉強地點點頭。
但她對未來還是産生了一絲憂慮。
崔氏和薛青山卻從未住過這樣氣派豪奢的屋子,攜了元瑾、聞玉和錦玉去謝老夫人。
老夫人住的聽風榭清爽又寬敞,她正靠著迎枕喝茶。笑道:“這有什麼好謝的,你們來了,這家裡才歡聲笑語的。若放著以前,國公爺出外打仗了,屋裡就我一個老婆子,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