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蘇幼薇點點頭,虛心受教,但在眼裡若有戲謔之意,“我應當說‘欲與你探討人身奧妙,摸索一下男女有何不同‘,以及‘你是個未經人事的純情少男‘?”
俞君泊默了默,撇開眼睛回道:“不必換了,就用原先的詞。”
兩人迎著山風靜立,最後,蘇幼薇輕語:“我們回去。”山風陣陣,已微有涼意,少女的身影略顯單薄,齊腳裸的長裙搖擺著,似一朵盛開的花。
俞君泊頷首。落霞峰,在夕陽落盡那一刻最美,恰在當時,兩人在擁吻,也不枉此行。
下山途中,不便騎馬。他由始至終與她攜手,牽著她慢步下山,此趟雖無交流,但溫意纏繞心中。
半山腰上,杜五等人候著,一見兩人,便垂首側立,待兩人緩步走過後,才跟在三丈遠外,牽著馬一同下山。
回城時,天色昏暗,城門口點亮燈火,城門已關上一半,他們恰趕在最後一刻到。街道清冷,不比白日的喧鬧,夜晚宵禁。
十六的月仍舊很圓,周圍閃爍著幾顆星辰。蘇幼薇二人並轡而行,中間相隔三尺,噠噠的馬蹄聲在夜間格外響亮,驚醒夜的沉寂。
兩人少言,似在享受這一刻的寧靜溫馨。杜七等人遠隨在後,寂寂無聲。
“左相府到了。”俞君泊忽道,聲音很輕,凝目望向蘇幼薇,“今日幾番波折,你也累了,好生休息一夜。明日我入相府提親。”
蘇幼薇抿唇,側了側身體,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捏了下,心中猶似有千言萬語,但出口的卻不過幾字:“我會的,再見。”
也許在今夜後,她與他再不相見。
“明日見。”俞君泊輕語。
蘇幼薇進入相府大門,杜七隨她入府。他端坐馬上,仍舊注視著她,目送她遠去,直至再不見,才收回目光,策馬回了錦王府。
“爹爹。”蘇幼薇喚道。入府後,她先去了左相的主院,恰巧那一家人都在。她瞥了眼垂首而立的蘇嫦茹,便即笑靨如花。
昨日她另闢蹊徑,令丫鬟竹蘭誤以為自己死去,這才和盤托出,並畫押認罪,當時蘇嫦茹被幽禁府裡,而今卻未送至尚儀府。
答案已明瞭,必是她這位爹爹從中打點,又借太子威儀,暫緩了蘇嫦茹的罪行。
“幼薇,你怎回了?”左相訝異,面現歉疚,忽又一冷,“爹爹才知道,嫦茹竟如此狠心,對你百般刁難,更欲置你於死地!”
蘇幼薇介面道:“爹爹說得極是。她引太子前來,害我遭太子退婚,一心不容我。這樣的妹妹,我怎能容她?”
左相默了默,又道:“到底是姐妹,爹爹已狠狠責罰她,你作為姐姐……”
如今局勢不明,誰勝誰敗猶未可知,他將大女兒壓在錦王身上,二女兒壓在太子身上,無論哪一方勝,左相府都可屹立不倒。
蘇幼薇笑著打斷道:“都說長姐如母,妹妹有錯,是我教不過,自該重罰她。”
左相嘆道:“幼薇,我已教訓過她,此次她怕也會在官衙受些苦。她是你的妹妹,你大度一點,原諒她,往後姐妹倆和平共處。”
“那爹爹可會去打點,讓她少受些罰?”蘇幼薇似笑非笑道,“我一條命,本也比不上她受的罰,如今爹爹還欲替她脫些罪。”
“杜七,我們回院子。”她旋轉過身,也不與左相問禮,大步流星地跨過門檻。
途中,杜七輕語:“王爺明日提親後,蘇小姐若不願久待相府,可提前嫁入錦王府。”
提到俞君泊,蘇幼薇步子一頓,遙望著明月,忽的長長一嘆,面上的笑略顯勉強,輕語:“杜七,你幫我給君泊送一封信。”
今夜她便得離開,自然要支開杜七,省得他落下保護不周的罪名,平白受罰。
“遵命。”杜七回道,語言間有恭敬意。他已明白,這位便是未來的錦王妃,是他們的主母,“蘇小姐在相府一切小心。”
蘇幼薇發了會呆,便讓丫鬟取來紙筆,細細思量一番,便提筆寫下一些字。她未曾練過書法,有些繁體字也不會寫,是以字跡歪扭、缺筆少劃。
君泊親啟:我已回家,勿念。今日落霞峰上,那些話,那些景,那些情,此生不忘。即便我離去,但情仍在,我們曾擁有,若心心相念,剎那即是永恆。珍重,再見!
蘇幼薇摺好信紙,將其裝入信封,輕聲道:“杜七,幫我……交給君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