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展現在世人面前的,便是錦王受情傷,被戀人羞辱他無用,因而上進入主朝堂。
“你、你……”蘇幼薇吞吞吐吐。按她的猜測,俞君泊大概一直在隱忍蟄伏,直到三年前在原主背叛後,才脫去偽裝,恢複了本性。
若往深處去想,說不準原主的背叛,可能都是他一手設計的!
俞君泊靜默不語,凝視著臺上牌位,一會兒後才看向蘇幼薇,目光意味深長,聲音裡似含著些許笑意:“蘇小姐猜到了?”
蘇幼薇寒毛倒豎,驚出了一身冷汗,裝傻充愣道:“我猜到了什麼?”
“我過去又蠢,又刁蠻,你也說我不好,我估摸著,你應該不會喜歡我,因而才有此一問。”她幹笑道,偷偷地瞅了瞅他,“我有點餓,先回屋去吃些東西,不打擾王爺。”
她穩住心神,對著牌位拜了一拜,便忙爬起來,提著裙擺踮著腳尖,直到出了祖堂後,才騰騰地一溜煙跑了,活像有人追殺似的。
俞君泊倚在門口,注視著她遠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道而回。
在前方臺上,白燭滴淚,青煙繚繞,在一排排如墨般的牌位上,寫著一個個字,那些都是他已故的親人,俞家的先輩。
“守在外面,百步內不準有人接近。”俞君泊輕語。話音落下,一個個黑影晃動,從祖堂裡沖了出去。
他平靜道:“在整個殷王朝,聖上昏庸不愛主政,太子殘暴剛愎自用,幾大皇子個個平庸,難當大任,皇族無一人得民心。”
“祖父,父王,各位叔伯。皇族負了俞家,我讓他們用江山來還。”俞君泊語氣淡淡,猶似在說一件尋常事,然而在目光裡,卻有一絲黯然。
“曾經,俞家繁榮昌盛、人丁興旺,戰功名震天下,功、高、蓋、主!先皇曾言道,俞家滿門忠烈,殷朝之幸。”
“四十年前,祖父陣亡,年僅十五的大伯父繼王位,亦為戰功顯赫的大將軍,於三十五年前陣亡,無嗣,絕後。按例,二伯父繼了王位,河西一戰成名,於二十九年前陣亡,由其子繼王位,一年後其子病逝,絕後。”
“為安撫俞家,先皇特赦,由父王繼王位。父王性子謹慎,且有前車之鑒在,每回掛帥上陣後,總能平安回歸,但大哥與二哥……”
俞君泊目光一顫,負在背後的手倏然握緊,面色剎那冷下來,輕語:“在大哥與二哥戰死後,父王藉故心哀,主動交付兵權,由武將轉為文臣,曾經盛極的俞家極速沒落。”
“大哥、二哥死後,母妃心傷成疾,不到三年也去了。隔年先皇駕崩,俞家得以延續。父王常年上戰場,落下一身隱傷,在十年前舊疾複發……昔日錦盛繁華的王府,只剩下我和曉曉。”
片刻後,他微微一笑,輕語:“昔年父王輔佐陛下時,在他的身邊安插人,教他學一些旁門左道,陛下終如父王所願,性情固執,玩物喪志,大懲阻止他的忠臣良將。”
至今日,殷朝無明君,朝堂上無良臣,軍界無名將。忠臣已盡,餘下的,全是一些只顧自身利益的佞臣。
“父王臨終前,曾與我言道,俞家本一門忠烈,但先皇偏要疑心重,索性如他所願,掀了他的江山。”俞君泊垂下目光,面上有一絲冷意,“俞家的人,總不能白死。”
當年那娃娃親,左相來商談時,正和他父王之意,因左相擁立太子,和他們攀姻緣,便相當於擁立太子,這對當時的俞家有利。
當一切準備就緒,俞家不再需要蟄伏時,他藉故情傷而奮發,開始進入朝堂,角逐天下風雲,讓昔日的榮光再現錦王府。
雖按照計劃進行,但總有意外。那個意外,便是如今的蘇幼薇,她不同於以往。
俞君泊默了一陣,對著自己長輩的靈牌,幽幽輕語:“我不知她入王府的意圖,才在今夜故意透露給她一些事,若她真有異心……”
他忽而望向祖堂外,目光幽沉,長長的影子斜在地上。大風吹來,撩起一層層白色帷幔,熄了白蠟上的火苗,屋內一片暗。
天邊懸著一輪近圓的月,灑落下一地銀輝。月華如輕煙,落在白玉小道上。
“我就是個驢!”蘇幼薇磨牙,一面悶頭往前沖,一面自我反省,“他壓根不愛原主,我還跑到他的面前,妄圖以柔情挽回他!”
“都怪那本破小說,給了我錯誤的資訊。”她想到這幾日做過的蠢事,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碎碎念道,“必須得找個下家,這座冰山靠不住,錦王府不能呆了,太危險!”
正想著時,她腹中傳來咕咕叫聲。
錦王府很大,主子又少,是以不少院裡都空著,平日只有僕婢去清掃一下屋子。
蘇幼薇轉悠了片刻,來到俞曉曉的院裡,見四下人少,便偷入小廚房裡,就著微弱的月光,生火給自己下了一碗麵條。
她一邊吸著面條,一邊沉思著。今日她與嚴飛仙一見如故,相處得極好,而且嚴飛仙爽朗有義氣,應當會收留她。
打定主意,連夜去投奔女主!
“呀!”門口,有個小丫鬟驚叫,手裡提著一個燈籠,怯怯地望著她。
“不慌,是我,蘇幼薇。”蘇幼薇忙回道,飛快扒拉掉最後一口面,沖她笑了笑,便溜出了小廚房,再度前往祖堂。
卻不想,她在花園裡便遇上俞君泊,再見到他,不免有點窘迫,淺笑道:“王爺,我想去安平王府小住,現來向你辭行。”
“是嗎?”俞君泊輕語,聲音略顯冷冽。他剛剛才試探了她,故意透露給她一些事,她便急著離開王府,意圖通風報信嗎?
好歹也該呆上幾日,等他防禦鬆懈時。太子一脈到底有多蠢,才會讓她來做內應?
“王爺,你怎麼了?”蘇幼薇試探地問,小心肝抖了一抖,估摸著情況不大妙,眼瞳溜溜直轉,忙一臉委屈道,“今日分別時,我與嚴姐姐有約,去安平王府陪她小住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