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但如同熱油鍋裡突然迸進的一股冷水,刺啦一聲在鍋內炸響,不僅崩出了油點,還燙了人。
柱子佔在後排,第一個聽到,當時便起了怒意,“誰?誰他媽的瞎說。”
柱子個子不大,像個孩子,長槍背在身上顯得不太美觀。因為三八步槍比較長,對於矬個的人就顯的很不成比例,這便是為什麼日本人一直把步槍扛在肩上,而不是揹著的原因。
柱子很快弄明白說話的是那傷兵,瞪著眼問,“你還是不是中國人,怎麼一點骨氣都沒有。你怕日本人,我們不怕。”
這句話可把傷兵惹惱了,他頓時火往上撞,怒吼著柱子說:“你敢說老子怕日本人。想當初,老子在緬甸打日本鬼子時,你還在炕上尿炕呢!”
一句話引起圍觀的其他士兵嘲笑。
他們說的沒錯,柱子剛剛成年,還算是個孩子,而這傷兵早就上了戰場,還在緬甸等很多地方與日本人交過手。如果不是遠征軍戰敗,估計他現在還在部隊服役,沒準在哪個戰場上正與日本人搏鬥呢!他有這番經歷,當然不服柱子一說。柱子這麼說他,那就是藐視他,不僅小瞧他一個人,還小看了他們那支軍隊,他能不急嘛!
沒想到,柱子已經從吳凡宇口中知道了遠征軍一些事,又知道他們是敗兵,眼裡哪容得下一群散兵,所以跟著還嘴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何況你們也不算是好漢。當年勇不勇誰知道,沒準,穿著這身軍裝在軍隊裡混飯吃,白浪費了老百姓種的糧食。”
“說什麼,小兔崽子,信不信老子一棍子敲死你?”說著,這傷兵舉棍就要打。
柱子哪能示弱,刷地把槍從肩上摘下來,啪地一拉槍栓,槍口對向了傷兵,嘴裡大聲說著,“敢動,老子斃了你。”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他們怎麼會想到柱子動槍,也沒想到,這傷兵竟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想要打柱子。
這是一個想打,一個不讓,這才引發出了紛爭。
同強站出來怒斥傷兵:“你想幹什麼!不知道這是在開會嗎!”
對一般人而言,開會是件很嚴肅的事,誰違反了紀律便是擾亂會場,是對領導的不敬,對參會人員的不尊。傷兵來自於軍隊,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不過,他沒瞧的上吳家村的這次活動,也不認為這是開會,而是一次封建迷信,加上不倫不類的組織活動,所以他從心底裡沒看上眼,這才有了那番言論。
“這也叫開會?”傷兵繼續譏諷道。
“你說什麼叫開會?”同強火了,大聲指責傷兵,“你是軍人,連起碼的紀律性都沒有嗎!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尊重。”
“哼,尊重?”眼瞅著比他矮半頭的柱子,“就這小屁孩,拿杆槍就想打日本人,豬鼻子插根蔥,也當自己是大象。見了日本人,還不嚇的叫爹叫媽。”說著,還學了聲羊叫,“咩......”引來另外幾個日本兵一陣嘲笑。
他們不怕同強,即不是一個軍種,更不是直接長官,都是被日本鬼子趕跑的,回去之後還不知道上級怎麼說呢!沒準定個臨陣脫逃,逃兵什麼的,不是降職也得受處分。而他們幾個人,已經想好了,不準備再繼續當兵,過了江就回老家,所以他們不怕同強。無論是人數上的優勢,還是打鬥上的力量,他們都佔著優勢,既然如此,同強這個長官,在他們面前說話便不靈。想聽就聽,不聽也沒轍。
果然,同強沒有震住傷兵,不覺臉紅,一時語塞,看見其他幾個士兵跟著笑,轉而把火朝那幾人發:
“笑什麼笑,難道你們跟他是一路人嗎!還有沒有一點中國人的良心。”
同強還算是識實務之人,在這些散兵面前,沒裝什麼長官,老大,萬一惹起眾怒,誰又拿他這光桿司令當回事。現在,只有成林海一個人是他的衛兵,這能頂什麼用,能頂的住這幾個傷兵加在一起的威脅嗎?自然不能。更何況,這些士兵都是在槍林彈雨中討條活命回來的,逼急了,他們可是不要命的。所以,同強說話一直不敢刺激他們,比如說,違反軍紀拉出去槍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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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落難之中,這話還是少說為好,即使說了,誰又會去給你執法呢!到頭來,還不是句空話,還不是再被人恥笑,弄不好,還會引起譁變。
同強剛一說完,另一個士兵說:“都是敗兵敗將,有什麼不一樣的。都想活命,還講什麼良心。”
這句話明顯是衝著同強來的,同強一時語塞。
士兵說的沒錯,當官怎麼了,還不照樣被日本人追著跑,有本事跟日本人幹啊!你沒有,那還有臉在這說三道四。
應該說,此時最有底氣的只有吳凡宇。
同強因為沒做到,所以一時氣的被噎住,半不出話。其實,就是他想說,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對這幾人說什麼。比如對一個傻子,面向一個石頭,說再多的話有用嗎!
吳凡宇從前面走過來解圍。來到近前,他把柱子手裡的槍按下,然後對柱子說:“把槍收起來,槍是用來打日本鬼子的,不是打中國人的。”接著轉向傷兵:“老兄,聽你那話,你是瞧不上我這小兄弟了!”
傷兵輕蔑地一笑:“瞧得上這幾個字,用在他身上合適嗎!”
吳凡宇明知道他在汙辱護村隊,但也不惱,繼續說:“既然你瞧不上,比試比試如何?”
“怎麼比試?”傷兵看看自己愛傷的腳,擔心吳凡宇說讓他比武,他這個樣子,恐怕連個小孩都打不過。
“用你最擅長的。”吳凡宇給出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