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德王的話,宋晗青感激涕零,臨走前朝夫妻倆大拜磕謝,又免不了心中擔憂,幾次憂慮地朝堂姐看去。
宋小五當作沒看到。
他走後,德王無憂無慮地跟王妃道:“你這弟弟,心太重。”
王妃亦當作沒聽到。
若想生活平靜,免不了充瞎作聾。
只是德王不依不撓,王妃不理會,他偏要廝纏,不一會兒,王妃從無欲無求的雲端被他攥下來,捏著他的臉,平靜無波的眼裡滿是火氣,眼睛因此爍爍發光,“再不閉嘴就堵上你的嘴!”
德王馬上先替她握住了自己的嘴,看著生動美麗的王妃,眼角眉梢皆是笑。
第二日,德王就去皇宮跟燕帝報備此事了。
燕帝近來對王叔頗為寬容,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都不避諱對他這個王叔的親近,德王受燕帝萬般敬愛之事又傳於了民間,百姓對德王的受敬寵瞠目結舌,對燕帝的孝順更是尊崇不已。
聖上至孝至純,當為天下表率。
換以前,皇帝要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德王免不了要跟他置氣幾句,就是不如此,也要擺個臉色顯示自己的不高興,現在他看開了,見到皇帝就跟在自個兒府裡一樣高興——反正他要是不高興了,他大侄子心裡不定怎麼開懷,還不如他活他自己的,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德王來之前,還偷親了王妃一下,他偷偷摸摸的,把正在做事的王妃嚇了一跳,白了他一眼,德王一路想著那個白眼哼著小調,揹著手,邁著大步,高高興興來了皇宮,見到皇帝,跟皇帝請安,笑得白牙發光,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皇帝一怔,爾後笑道:“皇叔免禮,皇叔這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哪有什麼好事?”德王一揮袍,直起身,用眼神問皇帝能不能坐,皇帝一擺袖,他施施然坐下,撣了下衣袍,“進宮來跟您說個事。”
“何事?”
“我家王妃孃家祖母不是一直沒尋到地方入土嗎?我就給尋摸了一塊地給他們,就小龍山那地界,來跟你先打聲招呼。”德王說著,怕他大侄子跟他裝聽不懂大白話,著重道:“就是過來跟你打聲招呼。”
打聲招呼而已,不是來尋求意見的,更聽不得反駁。
燕帝眼睛一閃,神情慢慢沉肅了下來。
德王不怕他這一套,先出言道:“先皇給我的就是我的了,不過你……”
小肚雞腸的,不打招呼事後不定要怎麼拿捏我呢,興許還要鼓動文武百官彈劾我,老子的名聲就是被你弄得壞上加壞的,德王含含糊糊把這些話幾個詞含糊帶過,接道:“唉,反正就是來跟你先說一聲。”
但他把意思全然表達出去了。
朝廷上下,皇帝內外,甚至全天下,都沒有比德王更會表達其喜怒哀樂的人了。
比他當年在大臣門口打滾尤甚。
燕帝早已喜怒不形於色,但看到如此不加掩飾的德王,心中生怒,不由冷笑了兩聲。
“哎呀,你就說行不行?”
“朕如若沒記錯的話,小龍山身處龍脈……”
“早八百年不是了,要不皇兄哪敢拿那賞我?早先還有監天欽的人說那地方不太好,還做過一場法事呢?要是龍脈,皇兄哪會給我?只可能給你。我看這地方當年作過法,陰森森的是個夏天的好去處,不過我現在府裡涼快,用不著此處獵奇,賞過我王妃孃家也好,物盡其用,您說可是?”
燕帝怒笑,“那是皇家之地,百姓禁足之地,豈是……”
“您就不能好好應我那麼一兩次了?”真是個喪門鬼,每次不管怎麼高高興興地來,說幾句就要不開心了,德王覺得自己心夠大的了,但不管他怎麼想得開,跟他這大侄子多說幾句他就沒好氣,他拉下臉,“之前你宮裡妃子生個孩子,你都能賞她孃家主脈山下的千頃良田,我只是給我正妃孃家一個小山頭葬老祖母,給的還不是你的,你就下我的臉,下我的臉很開心嗎?”
燕帝頓住,德王也是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看他。
半晌過後,燕帝才道:“此事不能相提並論?”
德王快要被氣死了,起身道:“跟你說過了,我回去回話去。”
說罷,氣沖沖地往外走。
但走到門邊,又被燕帝叫住了。
燕帝這次叫他回來,口氣好了很多,嘆了口氣道:“此事如是小王叔所願,就依您罷。”
然後又補道:“父皇給您的,就是您的,誰也拿不走,朕亦如此。”
德王聽了個表面,一下子就高興了,等回家路上一琢磨,覺得他大侄子話中有話,其實是在暗指他把他皇兄給他的山頭給了人沒良心,於是一回到家,他就跟王妃說了皇帝說的話,問她道:“是不是我多想了,他沒這個意思?”
王妃靠著他的肩,微微一笑,不摻和這叔侄倆的事。
德王其實知道他大侄子就是這意思,堂堂一國之帝,不行大男兒光明磊落之風,反倒把婦人的那些摳摳索索意有所指學了個七七八八,心不在正事上,行不在正道上,燕國不倒反興,當真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