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前三年,閔嶽還處處高於他一頭。
到了第四年,段磬奮起直追,迎頭趕上。
第六年的時候,閔嶽已經在過七十招時,露出了敗象。
他整整十年不曾回家,不是師父不放人,而是母親不允許他回家。
學無所成之前,家裡沒有他這個人。
母親的鐵石心腸,變相成就了他。
十五歲的時候,閔嶽自知今生今世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天機老人帶著他轉了大半個江湖,然後將他送回天都。
站在公主府門口,段磬覺得又陌生,又膽怯。
書本裡說的,近鄉情怯便是這個意思。
他不肯放開師父的衣袖,天機老人笑著卻說,又不是永別,不過是小小的分離,師徒之間,自然會很快相見。
他信了,他松開手,他敲門了公主府的門。
見到的母親依舊那般,清泠泠的外表。
他卻驚覺地發現,母親的雙鬢居然已經斑白一片。
十年,他從幼童成長為少年。
而母親,老了。
母親開口問的第一句話,他都記得。
“你可以回來了嗎?”
不帶一絲情感,完全不像是分離十年的母子。
段磬很是自豪地點了點頭:“師父說,除了他老人家,我已經沒有對手。”
母親露出很淡的笑容,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頂:“你都長這麼高了。”
他那時候,已經比母親高出整整一頭,卻覺得那隻手很是溫暖,捨不得離開半分。
段磬說到這裡,眼神悠遠,看著窗外寧靜的夜色,不知想起什麼往事。
邢苑在心底細細嘆息。
她一直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來歷。
都說先帝在世時,最寵愛的公主就是長公主,於是,連挑選駙馬,都不由先帝做主,而是交給了長公主自己。
她在聽到這些民間傳聞時,還很是羨慕,覺得長公主必然能夠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真相,卻永遠沒有想得那麼完美。
“我沒有任何的爵位頭銜,母親去向皇上,也就是她的弟弟請求,不要給我任何的加封。”
“那是為何?”
“因為,她不是不要,而是等著我一鳴驚人。”
段磬回過身來,沖著她一笑:“說出來也不過如此,我也並不比別人多三頭六臂的。”
邢苑聽出來,他的話俱是安撫。
碩鈺公主這樣的性子,如何肯讓兒子娶一個平頭百姓。
而且還是個名聲狼藉的小寡婦。
她想到華無雙的話,閔嶽的話,天機老人的話。
她與段磬,怕是還有很長一段崎嶇路要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