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苑嘗試著要坐起來,段磬看她行動不便,含了一口水,彎身慢慢哺進她口中。
溫熱的水流,小股小股地源源不斷送過來,邢苑的臉稍許發燙,這樣喂水的法子,委實太過親暱。
她一分神,半口水嗆在喉嚨裡,忍不住又連著咳嗽起來。
段磬一見她嘴邊咳出的血沫子,趕緊輸了點真氣給她。
邢苑只覺得像是有顆黃豆從脈門處,溜溜滾動,所到之處,暖暖的,很是舒服。
“你沒有練過武功,我能輸給你的也是有限,否則你身子承受不住,危害更大。”
邢苑抬起手,按住胸口:“已經好多了。”
“七爺是把你扔進了護城河?”
“生怕我不能死絕,叫人將我堵了嘴,塞在麻袋裡,還加了兩塊石頭。”
“端木虎呢?”
“她說送他上路,應該也遭了黑手。”
不是每個人都適時會有人出手相救的。
“救你的人,沒有同你說什麼?”
“一句沒有說,可我又覺得或許他並不喜歡我。”
她唯一知曉的是,那個人救了她,卻沒有將她從麻袋中放出來,甚至,沒有關心一下她的傷勢,只是將麻袋在地上拖扯而過。
邢苑慢慢捲起衣袖,果然雙臂上青青紫紫的都是淤青。
“他拖著我走,在地上磕絆的。不過,他救了我的性命,也是不假。”
邢苑說著話,忽而臉色變了變。
段磬何其敏銳:“你想到了什麼?”
“我在衙門的時候,見到一個不該見到的人,那個人早就應該死了,我想我是見了鬼,才會被七爺抓,才會被沉河的,那個鬼是來勾我的魂。”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我嫁的第三個人,是金陵方氏一族。”
“那是大家族,不過數年前,被皇上的一道聖旨,抓的抓,殺的殺,已經沒有什麼人留下來了。”
“其實,我嫁的那人不過是個旁支,他在途中得了瘧疾之症,我看他實在可憐,就替他請了大夫,墊付了藥費,他好了以後,說是要報答我,我也不過是一時之舉,不求他的回報。”
邢苑隨手做的善事,卻不想和那人離開,只隔了一個月。
有正兒八經的媒婆上門來,給她說親。
說的正是那個人,方慧榮。
邢苑雖然是平頭百姓,也聽聞過金陵方士一族,她推辭說自己是守寡之人,擔待不起這個福氣。
誰知道,媒婆非但鍥而不捨地遊說,那人在第三天又折返回來,將聘禮彩禮都一起送了過來。
邢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瞧著那八大箱子整整齊齊的行頭,才明白對方是當了真。
她有些慌亂,又有些小小的歡喜,卻還是不肯答應。
萬一,萬一她嫁過去拖累了方家好端端的名聲,如何作陪?
方慧榮十分誠懇地說道,他歸家以後,家中老夫教他,做人須感恩,既然她救過他的命,那麼他能夠作為回報的,就是照顧她的下半輩子,給她一個安定的家。
邢苑聽著聽著,感動起來,卻還說要考慮清楚。
方慧榮也不催促她,便在她的屋外等。
一等就是三天。
邢苑在屋裡頭,哪裡還熬得住,出來答應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