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苑讓簡媽收拾出一千貫錢,交給端木虎,讓他跟著過去。
端木虎每次都只能到門房,將銀錢交給門房的老頭,隨即有人過來沏茶,讓他坐著喝,邢苑單獨進了那個院子。
他只聽簡媽說過,那個人是七爺,究竟長什麼樣子,多大年紀,卻不曾知曉。
邢苑進了內堂,在門外候著,自然有人進去通報。
她在此處一向小心謹慎,連腦袋都壓得很低,不敢多說半個字。
“進來。”
她聽得那一聲,才敢小心翼翼跨進門去。
“七爺。”
“坐。”
“這個月的一千貫已經交上去了。”
“晚了三天。”
“家中,出了點事情。”
七爺正挽起袖子,在盆中洗手,十指纖纖玉筍似的,她抬起頭來,看著邢苑,笑了笑道:“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七爺是個年近三十的美婦人,卻穿著男人的衣服,頭發挽起,束一支毫無瑕疵的羊脂白玉簪子,看起來很是英氣。
邢苑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七爺,輕嗯了一聲,沒多的話,依舊垂著頭。
“我一向喜歡你,是因為你很聰明,學什麼都一點就透,這幾年,你的那條線也幫我賺了不少的錢。”七爺在絲巾上,將手指拭幹。
邢苑的頭皮繃緊,她很瞭解七爺的性格,越是溫和,越是危險。
“可是,我很討厭官府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七爺眯起眼來笑了笑,“做我們私鹽買賣的,雖說要和官府打交道,可是又不能私底下接觸,這道理你懂嗎?”
邢苑點了點頭。
沒有不透風的牆。
她與段磬的這一場相識,真是雙方都討不得好去。
“不過,揚州州衙的那位段都頭,卻是有點意思。”七爺端起茶盞喝一口,“不用這麼拘謹,坐下來說話。”
“是。”邢苑坐的位置在右側,立時有人也端了茶上來。
她哪裡會喝,只一味眼觀鼻,鼻觀心的。
“青衣候對其人都另眼相看,禮讓三分,不得不讓人多想想,這位段都頭的真實身份。”七爺貌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可知道?”
“我只知道他們是同門師兄弟。”邢苑根本不敢隱瞞。
七爺沒有一丁點兒的驚訝,這個怕是她早就知曉了。
“還有呢?”
“我與他總共沒說過幾句話,他也不曾說起過。”
七爺又笑了:“總共沒說過幾句話,你就住他的家,上他的床了?”
邢苑的臉孔刷白,沒有辯駁,依舊沉默。
“女人嘛,到了你這個年紀,又是成過家,開過竅的,哪裡就真的能守住了,以前一直同你來的那個小子,他也攏不住你,要是合適,你就再找一個便是。”
邢苑的伶牙俐齒,在七爺面前絲毫沒有用武之地。
也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
“你不用怕成這樣,我們不過是吃同一個口飯,你替我跑跑腿,賺些錢,哪一天,你要是不想幹,抽手了,我也不會攔著,要是你再嫁嫁的好,我還要封個大紅包給你的。”七爺這一次笑得很痛快。
她便是喜歡看旁人敬畏她。
這一點,邢苑做得實在到位。
一直到退身出來,邢苑的臉色都沒有恢複過來。
端木虎被簡媽抽了一頓,也學了點乖,默不支聲跟著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