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苑的手,順著那粗糲的衣料,緩緩移動了幾寸,嗓子沉下來笑道:“奴家要是沒自作多情的話,會以為段都頭是特意在這裡堵著奴家,等著奴家的。”
段磬第一次聽她說話,就猜想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口音雖然已經練習得很熟練,有些字眼上頭,卻拖出些許的尾音,更像是江南一帶的女子,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時,更加顯得綿軟而微微的挑逗,他不動聲色,將自己的手臂從她的指尖中解救出來:“我確實在等你,因為你的借據在我這裡,務必要完璧歸趙的。”
邢苑被碰了個軟釘子,不羞不惱,張開手指:“那就請段都頭將借據還給奴家。”
“我只想問,你當日是否給了楚知州……”
段磬的話沒有說話,因為沈拓正抬著人回來,他對邢苑做個稍等的手勢,大步走過去,俯下頭一看,用外衣和兩條竹竿做了個臨時擔架,姚仵作團著身子一動不動躺在上頭:“傷多重?”
“不會死人,都是外傷。”
“先送他進去。”
沈拓隔著段磬的肩膀往後看:“方才就瞧見了,還說著話呢,熱絡了沒?”
段磬一巴掌拍在他胸口:“搗什麼亂!”
邢苑很安靜地等著,段磬特意解釋兩句,她聽到姚仵作的時候,眸底未閃,被其捕捉在目。
“你們以前認識?”
邢苑抬起頭來,多看了他一眼,分明是不悅了:“這是要審人嗎,不如進州衙來審,豈非更好!”
段磬不明白,她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倒是尷尬起來。
邢苑咬著嘴唇,也不肯張口了。
僵持了會兒,段磬想想,兩個人一直站在這裡也不是回事,人來人往的,也不知多少雙眼睛都看著,就算她是個寡婦,對她的名聲也不太好。
“隨我進去。”
他沒有等著她回答,女人要是別扭起來,男人說破嘴皮子都不管用。
來個幹脆的,邢苑反而沒有多想,跟著他身後兩步遠,一前一後進了州衙。
“待會兒見了楚知州,你心裡要有些分寸。”
“你覺得他不會還奴家那五百貫?”
段磬笑笑,嘴角藏在鬍子裡面,邢苑只看到他眼角帶著一點笑意,閃過就不見了。
邢苑將那張借據拿捏在手,忽而揉成一團,再正經不過地問道:“段都頭是個爽快人,不如給奴家一句爽利話。”
“你信我的?”段磬微微俯視,她揚著下巴看人,眼睛裡帶點靈氣,真不像是個小寡婦。
“信!進了州衙,我就信!”
段磬聽明白她的話,真是個聰明女人:“成,你信我就好,你去見一見楚知州,五百貫的事情就先別提了。”
“那什麼時候提?”
“再等七天。”
邢苑真是善解人意,居然沒有再多問,點點頭,表示很明白段磬的意思:“那請帶奴家去見楚知州就成。”
段磬心裡頭已經對她的行徑刮目相看,快走到內堂門前,他猛地止步,扭頭問她:“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三言兩語的,就想唬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