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嗎,我改了制退器。”
蘇茜發覺了槍焰有些異樣的形狀,不過她對槍械硬體和改裝方面的知識很貧瘠,“……哦。”
她切換到骨骼透視,眼裡遍佈著綠色的線條和武器字樣,這兩波槍聲結束之後,好像暫時沒再有什麼配槍的人向這裡接近了。
弗蘭克看著女孩正環顧四面八方,就好像能透過這些牆壁的阻隔看到什麼新世界一樣,“如果你不想晚上的時候被手合會的殺手或者忍者之類的東西吵醒,最好現在就走。”
說完他忽然意識到這家夥說自己不睡覺,而且那應該不是開玩笑的。
……這小孩是個沉迷槍械的吸血鬼嗎?
年輕人有些煩躁地推著快慢機旋鈕,連續發出幾道擾人的摩擦聲,“哦,那太棒了,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幹掉這些人,還有每天晚上把屍體塞進垃圾箱之類的,他們最大的成就是讓我覺得自己像個變態連環殺人犯。”
弗蘭克皺眉看著她,“我覺得你只是太久沒和人交流了。”
“……抱歉,我不是非要在這裡佔用你的時間,只是,我的朋友們,或者我認識的可以談話的人,”蘇茜用手敲著槍身,沒好氣地說,“沒人願意聽這個,有些人還沒解決自己的問題,有些人會勸我不要殺人,把罪犯送去警署之類的,他們當然也有道理,但那不代表……”
他諷刺地哼了一聲,“然後在一年,一個月,一天之後重新回到街上繼續犯罪,那聽上去就是完美的解決辦法。”
“這就是你們國家的機構缺乏力度,或者腐敗太嚴重什麼的,”蘇茜很同意這個說法,“其實我……”
她忽然聽見遠方傳來一陣低沉顫動的噪聲,向窗外看去時卻只能望見一片星光稀疏的夜空。
少女的話語戛然而止,“……直升機。”
蘇茜無比確定那是旋翼或者尾槳的轉動聲,可能還混合著渦輪軸發動機的排氣聲。
她在透視裡將目光投向高空,果然看見有幾道人影浮現在昏暗的夜霧中。
地上冒著火花的通訊器正發出垂死的嘶鳴,在充滿雜音的亂響之後,傳出斷斷續續的呼叫聲,“……支援就位……彙報目標位置……”
“我很崇拜的一位二戰英雄墓誌銘上有一句話。”
少女悅耳的嗓音在蓄意壓低時幾乎融化在夜色裡,她垂下纖長的睫羽,眸光如同烏雲間流瀉出的月華倒映在黑夜的寒潭中。
“痛苦如此持久,像蝸牛充滿耐心地移動……”
弗蘭克在十字線裡看到了直升機的輪廓,他抬起頭瞥見女孩手裡的槍和紅點瞄準鏡。
直升機尚且在數百米之外,對於這樣的近戰瞄具來說太過遙遠,在瞄鏡裡紅點恐怕比目標的身影要大了好幾圈。
兩人同時舉起了槍。
微冷的夜風呼嘯著吹過空中,她凝神時所有喧囂躁動瞬間遠去,像是捕食者安靜地蟄伏,只為咬殺獵物時極致的快感。
蘇茜關掉了所有的外掛能力。
他們聽見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在面板之下血脈躍動的節奏,一切都奇異地同步起來。
她享受著金屬冰涼的觸感,幾條街之外酒吧裡喧鬧的音樂,汽車的轟鳴和喇叭聲,甚至還有隱約的槍聲,都在這一刻湮滅殆盡。
整個世界彷彿都在等待他們扣下扳機,時間宛如靜止。
那一瞬間,子彈被推出槍口,撕裂了恍若停止流動的空氣,跨越數百米的距離,釘進了加厚的擋風玻璃。
第二槍隨即而至,四面蔓延開的裂紋的防彈玻璃化作碎片,而駕駛座上的人應聲中彈。
弗蘭克凝視著瞄鏡裡的目標停止了動作,低聲接上了她未盡的話語:“……快樂如此短暫,像兔子的尾巴掠過秋天的草原。”
風捲起空中浮動的塵埃,吹開了尚未散盡的硝煙,曼哈頓的夜晚再次浮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