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院實在是有些偏了,往日崔靜嘉還不覺得,可是今日在看了那麼多人後,再看看此刻頗為荒涼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過一會,後院的院門就被瞧瞧開啟了。小廝最初只露了一個頭,朝著周圍來回打量著,在發現這周圍的人只有崔靜嘉後,連忙鬆了口氣,把門敞開,讓馬車進了院子。
崔靜嘉從馬車側面的簾子瞧著他這般動作,忍俊不禁。下了馬車,嘴角還有淡淡的笑意,好心情的問道:“我是不是給老師添麻煩,也給你添麻煩了。”
那小廝連忙搖頭擺手道:“崔小姐可別這麼說,老爺是自願的,可沒別人強迫著,今日這般模樣,老爺也是猜到了會有這麼個場面,早早的就吩咐下來了。”
“奴才是下人,您是主子,這可算不上添麻煩。”雖然嘴上說著不麻煩,可是那耷拉著臉還是讓人一眼能看出來今天他有多煩了。
崔靜嘉這般輕聲細語的到底還是讓他心情好了些,總比遇上那種不講理的千金小姐要好得多。
今日他光是應付那門前的書生,還有各府邸來傳話的小廝就已經不止三次了,天矇矇亮,雞都才剛剛叫喚,這門外就開始有人在鬧騰了,簡直讓人連睡覺都不安生。
這院子本就不大,服侍張老的人本身就少,此刻更是因為這一群人,顯得人手不夠用了。
崔靜嘉心裡有數,原本的笑意也忍不住淡了幾分,她到底還是不想讓張老太麻煩的,可是最後還是麻煩到了張老。
跨入門,張老正埋頭看著那些畫,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看完一副。然後把畫放到一邊,揉著眉頭道:“這群人,畫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那小廝對著崔靜嘉做了一個苦笑的表情,然後對著張老道:“老爺,崔小姐來了。”
張老聞言,立刻抬起眉看向崔靜嘉,臉上也是和小廝如出一轍的苦笑:“你來了倒好,快幫我看看這畫,我看的眼睛都要疼了,不僅眼睛酸,這心肝也氣得疼了。”
張老隨手攤開一幅畫,崔靜嘉只是一看就忍不住樂了,總算知道為什麼張老會這麼說了。
原因無他,這給張老的不僅僅是工筆畫,還有一些水墨畫,以及其他畫派的。這門外的那群人有的只聽說張老是個畫畫極好的大家,卻是連張老畫的什麼畫都不知道。
這就明顯鬧了笑話,張老對其他話雖然自然也有幾分瞭解,可是那也只是幾分瞭解,術業有專攻,他真正厲害的可是這工筆畫。拿這種水墨畫給他,直接看都不看一眼,放到一旁就再不看投去視線。
“老師…”崔靜嘉這是第一次叫張老老師,這麼一喊,臉頰也因羞澀而露出紅撲撲的神色,“學生覺得,這與其勞煩您,還不如干脆先讓門外的人替你篩選一番,這樣下來,您也能看到真正的好畫,也不至於太累。”
張老訝異的抬起頭看向崔靜嘉,來了興趣:“哦?此話怎講?”
崔靜嘉輕笑著開始解釋起來:“老師,您可以這麼想,若是您對外面說,每日只鑑賞十幅圖,只讓門外的人評選出這最為優秀的十幅圖就好,擺放一張桌子在門口,這送進來的十幅圖先經過一輪篩選,再到您這裡。”
“這懂您畫的人,自然不會再鬧了笑話,把水墨畫也給您送進來。”
張老聽完,眼前一亮,拍了拍手,喊道:“這個法子好,長樂,快去按照靜嘉說的這麼辦了。今日不再幫人看畫了,明日再來,把剛剛靜嘉說的法子,給我告訴他們去。”
剛剛那在門口一直接著別人畫的小廝,連忙笑著點點頭,十幅圖,對他來說自然減少了不少的壓力。
等那名叫長樂的小廝出去了,張老這才想起崔靜嘉今日來,同往日有什麼區別了。
崔靜嘉身後,喜嬤嬤手裡還抱著一個碩大,用紅布包著的東西。張老笑眯眯的從書桌前走出來,坐到那主位上,道:“今日是來給我拜師了?”
崔靜嘉嘴角上揚幾分,不過很快恢復平靜,面無表情,十分嚴肅的彎下腰,做了個大禮,道:“除了今日給老師拜師,靜嘉還要為打擾到老師的清淨道歉,若不是因為靜嘉,老師也不會為靜嘉說話,更不會,因為這認了靜嘉做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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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靜嘉說完還有些忐忑,她心裡其實是沒有底的,張老認下自己到底是因為不想讓人毀了她,還是說,是真的覺得她到了那可以被他認作為徒弟的程度。
這二者的差異,代表的不同。若是前者,只能說明她不過是佔了一時的便宜,若是後者,那麼對她更有鼓勵的意義。
張老聞言,輕輕的晃了晃腦袋,問道:“你覺得你是哪一個?前者還是後者?”他沒有著急給崔靜嘉答案,反而是不慌不滿的問著,讓崔靜嘉自己審視著自己。
崔靜嘉抿了抿唇,仰起頭,直直的望著張老:“這些日子,靜嘉在老師這裡學習了不少東西,自覺有了進步。雖然比不上老師,卻也覺得距離老師更近了些。靜嘉狂妄,認為老師是因為靜嘉能力夠了才收了靜嘉。”
張老嘴角的笑容越發大了,他覺得自己瞧著崔靜嘉沒瞧錯。
往日看見崔靜嘉都是謙遜有加的模樣,今日一試探,卻是知道了藏在崔靜嘉那柔順的外表下,一顆不甘的心。這心正是張老覺得不錯的。
若是什麼都不爭,那便沒有意義。不會妄自菲薄,也不會自恃過高,這才是最好的境界。
崔靜嘉回答完,瞧見張老臉帶笑意,含著笑對她道:“既然如此,還不過來給為師端上一杯茶水?”
崔靜嘉眼睛發亮,放鬆下來,這個人都透著一股喜氣,讓喜嬤嬤把東西放上,又恭敬的站到一旁,倒上一杯熱茶,給張老端了去。
她跪在地上,把那茶水端在額前,笑道:“老師,請喝茶。”
張老不知怎的,被她這麼一跪,有種兒媳婦跪拜的感覺。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間的錯覺,平日男子這麼跪拜還不覺得,這第一次收了個女學生,也算是另一番新奇的體驗了。
他接過崔靜嘉手上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道:“既然已經拜我為師,那為師有幾點要告誡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