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妃早死,自幼便被帶到淑貴妃身邊養大,自小便與三哥交好,長大後,更是一心一意跟在三哥身邊聽他命令辦事,在他心裡,三哥姐他同胞兄長,如今,眼見他被那賤商皇甫殤如此折辱,這口氣他怎麼也咽不下。
“不必如此生氣,再忍耐些時候,不會讓你委屈太久的。”盛清崇來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父皇的身體已越來越不好了,想必就在近日這些時候了……”
“可要是那皇甫殤將那封信交給老二,將咱們私販武器至大食的事情爆出來,那該如何是好?”可勉強忍一下,一想到那封被人攔走的密函,盛子駿不禁心生忐忑。
萬一,他們私通大食,秘密將武器販售給大食以換取銀兩來賄賂朝中官員的事情被揭發的話,怎麼辦?這可是通敵叛國的大罪啊!
盛清崇聞言,薄唇逸出一聲冷笑,表情瞬間變得殘酷無情,“哼,本來還想著若是他識相點,自己主動把信交出來,便給他個活命機會投到我的旗下,當我門下的人,但既然他這般不知好歹,那麼,便不必要留下了。”
他盯著一旁案上皇甫殤所送上的那尊白玉臥佛,上前揮手翻掀了它,任那玉佛掉落碎了滿地,盛子駿頓時領悟他話中的意思,抬腳狠狠踩了上去……
從酒宴出來後,皇甫殤與馬蘭眉兩人一上馬車,便見皇甫殤冷聲下令車夫驅車回府。
直到馬車逐漸駛離了清晏園範圍,馬蘭眉才從驚愕中回過神,連忙轉身掀開車簾窺看是否有人跟來,在確定馬車後頭無人跟蹤後,這才鬆了口氣,轉頭朝他埋怨了起來。
“爺,您方才也太……太……”
“太什麼?”他閉目養神,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麒麟玉佩,一邊輕啟薄唇問道。
“太不給三皇子、四皇子面子了!”她顧不得自己是奴婢的身份,大膽地訓起他方才在酒宴裡三番兩次與皇子對槓的言行舉止,“您這般不給三皇子他們顏面,甚至在他邀請來的賓客面前揭穿他所得來的奇石是假的,丟他的面子,壞了他的賞石宴,您就不怕因此惹禍上身嗎?”
他或許不曉得,可她卻在一旁瞧得很清楚,當他指稱那石不是真的龍形帝黃石而是偽龍蛟石時,三皇子眼中已然閃現殺意。
那是一種……非除掉他不可的嗜殺眼神,教人看了忍不住膽戰心驚。
“惹禍上身?”未料,聽了她勸言的皇甫殤卻輕嗤一聲,睜開那雙黝黑的眸子沉聲反駁,“我皇甫殤從來不怕災禍,人活在世上,總要對得起自己的本心,我行得正,坐得直,哪怕那些奸佞小人因此羅織罪名,降下禍事到我頭上,我也坦然無懼接受,因為,我問心無愧!”
“爺真是、真是……”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您這般剛強死硬、不知服軟變通,總有一天一定會吃到苦頭。”
最後,她也只能朝他丟下這麼一句勸誡,然後悶悶地扭頭望向車廂牆壁,獨自生起悶氣來。
這個人怎麼說都說不聽,看來,一定要讓他自己踢到鐵板受到些苦,才會知道自己當初的倔強固執有多可笑。
“即便是為堅持本心所得到的苦果,我也心甘情願吞下,但在我嘗到苦頭之前,你是否該想辦法解決你那不停咕嚕作響的肚子,讓它別再出聲擾人了?”忽地,他別有含意地輕瞥了她那因饑餓而不斷咕嚕咕嚕叫的肚子一眼。
馬蘭眉聞言先是一楞,而後一張小臉瞬間漲紅,連忙低頭羞慚地抱住自己的肚子,小聲的囁嚅道:“這……這是人在忍饑挨餓時自然的反應,奴婢、奴婢又不是故意讓肚子叫的。”
而且說到底,還不是他害的,因急著陪他赴宴,打從下午起她便一直未進食至今,會餓得饑腸轆轆,肚子發出聲響抗議,也是正常的嘛!
只見端坐在車廂內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收回視線,突然開口道:“手伸出來。”
“什麼?”她不解地睜大眼看向他。
“我讓你把手伸出來。”他不厭其煩地再次向她下令。
馬蘭眉只好依言慢慢地伸出手,可內心卻在嘀咕。
沒事要她伸手幹什麼,要幫她看手相嗎?這位爺的心思可真是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
正當她還在暗自嘟囔,一個以黑色繡金帕子包裹的物品擱進了她的掌心。
她一楞,下意識的抬頭詢問,“爺,這是?”
他沒回答,只是逕自閉上眼,淡淡的道:“裡頭的東西是給你的。”
“給我的?”她雖然覺得奇怪,仍慢慢掀開了那條黑色帕子一看,一塊炎黃色的桂花糕靜躺在她手心裡。
她整個人頓時楞住,呆望著掌心上那塊五福花瓣造型的桂花糕,一時間竟忘了該如何反應。
“您……”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在宴上站了大半天,沒吃半點東西,也該餓了,先用塊桂花糕止饑,回去後,再讓秦總管找廚娘弄東西給你食用。”他未睜開眼,口氣平靜地說出了這番話語,卻令馬蘭眉心中瞬間湧起一陣感動。
所以意思是,這塊桂花糕是他注意到她餓了一天,特意從宴上攜出來要給她的嗎?
她默默地低垂下首,忍不住微勾唇淡笑地望著手心裡那塊以黑色巾帕被人精心攜出、外觀無半點損壞的桂花糕點。
這個男人啊,外表看似冷漠無情,可不經意做下的事,卻總是讓人心裡莫名感動發暖啊!
“那奴婢便謝謝爺了。”她小心捧著那塊桂花糕,輕聲向他道謝,接著,小口小口地吃著。
那甜味似化成了絲絲暖意,點點沁進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