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還沒住校,下了晚自習,就騎著腳踏車回家。
可那天騎到半路,腳踏車鏈條脫落了,她只好拖著往前走。
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了,回家的學生群漸漸遠去,路上行人稀少,只有昏黃的路燈照著她孤單的身影。
她的家離學校不遠,過了前面那座橋,再轉個彎就到了。
她推著腳踏車爬上大橋的緩坡,微涼的夜風混著河水的濕氣,吹走了一天的疲累,也吹散了腳踏車壞掉的煩惱。
她十分享受這難得的寧靜與自在,不由地放慢了腳步。
卻見一個揹著釣具的中年大叔迎面走來,他一眼就看出她的腳踏車掉了鏈子,說可以幫她修好。
傅筠心見他挺熱心的,就同意了。
那大叔便放下釣具,擼起袖子將她的腳踏車倒立在地,沒一會兒就將鏈條裝上了。
傅筠心向他道謝,卻不想他問她要錢,開口就是兩百。
可她口袋裡總共就幾十塊錢,全都掏出來給了他,他卻不滿意,非說她還藏著錢,上來就扯走了她肩上的書包。
書包裡沒什麼值錢東西,就一本高中英語詞彙和一套做了一半的數學卷子,可對她這個心中只有學習的乖學生來說,那是她最最重要的東西,更何況,那套數學卷子明天晚自習前還要交。
她好說歹說,那男人就是不肯把書包還給她,有心上去搶,可她全身上下就一把骨頭,力氣小得一陣風都能吹倒,哪裡是他的對手?
正焦急間,瞥見一個少年騎著腳踏車從身旁飛快駛過。
是紀慕辰。
即便他穿著校服,傅筠心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連忙扯開嗓子沖著他的背影高聲喊道:“紀慕辰!紀慕辰!”
其實同班快半年,她從沒叫過他的名字,可今晚叫起來卻特別順口,就像早就叫慣了似的。
紀慕辰聽到喊聲,一個急剎車就停了下來,轉頭一看,就見一個身材瘦弱的女生正沖著自己用力地揮手,而她身旁站著一個中年男人,那男人的腳邊還倒著一輛腳踏車。
“什麼事?”紀慕辰一認出傅筠心,就調轉車頭騎了回去。
傅筠心立刻像是見了救星般,含著淚花道出了原委。
紀慕辰連車都沒有下,掏出200塊錢遞給那男人便騎著車走了。
車子過了橋,順利地滑下坡道,又等了一會兒紅燈,還沒見傅筠心跟上來。
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回身看去,見她還站在橋上——仍然與那中年大叔糾纏著。
紀慕辰“嘖”了一聲,非常不情願地調轉車頭,加快速度騎回去,繃著臉問傅筠心怎麼還不走。
傅筠心帶著哭腔,說那男人不肯還她腳踏車。
紀慕辰一看,果然見那男人大喇喇地坐在一輛半舊的女式腳踏車上,一手握著腳踏車把手,一手拽著傅筠心的手腕。
見他看過來,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這位小哥,你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捨不得那兩百塊錢啊?”那男人雖然這樣問,眼中卻射出兇狠的寒光,一副威脅他不要壞人好事的神情。
紀慕辰沒有接話。
他知道那男人打的什麼主意。
這橋面上空空蕩蕩的,別說行人,就連過路的汽車都很少,而橋的兩旁是公園,長長的河道邊種滿了鬱郁蔥蔥的大樹和灌木,一旦被帶進去,就算大聲呼救,也沒人聽見。
可傅筠心這個白痴,竟然為了一輛破腳踏車和人糾纏半天,她知不知道,要不是他正好路過,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紀慕辰胸中忽然騰起一股無名火,他盯著那猥瑣的男人,放在腿側的雙手捏成了拳。
他恨不得立馬沖上去狠狠地揍那男人一頓,可理智告訴他不能意氣用事,他應該選擇報警,可眼下那男人一沒偷二沒搶,就算警察來了也無濟於事。
而且不管動粗也好報警也好,都會讓這個男人懷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