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樵夫看著沽酒,卻並未覺得他是怯懦的人,只是猜測他遇到的痛苦超過了一個男人所能承受的。
葉晚晴獨自一人在山上,似乎又回到了不曾遇到洛孤塵之前,一個人挑水,一個人砍柴,一個人練習射箭。
然而那些都已經是很遙遠之前的事情了,葉晚晴已經覺得有些陌生。例如以前下山的路,總覺得很長很長,提著的水,總覺得很重很重。然而現在卻覺得,路也就只有這麼點,水也一點都不重。
她吃過午飯之後,在方長青的牌位前坐了許久。她不知道是哪一任掌門將《清霜禁術》藏了起來,但是既然掌門印傳到了她的手上,她就有選擇怎麼做的權力。
畢竟現在的掌門是她。
今非昔比,魔尊恐怕是封不住了,既然當初先輩們就已決心舉派殉封,那麼一千年之後就由她葉晚晴來把最後的事情做完。
也算是不負師父當年在金綿鎮救了自己一回,還幫她撫去了失去雙親的創傷。
茶茶還未來得及將名字記入碟譜,她將沽酒的名字從碟譜中抹去,那麼現今為止,清霜弟子就只剩她和洛孤塵。洛孤塵已不在山上,並不著急,等到她畫下最後的封印,那麼魔尊將徹底和清霜一起,消失在傳說中。
之後,她又自己一個人花了很長時間,將清霜上下每一個角落都仔仔細細走過一遍,記在心裡。
她甚至記得原本某些地方應該是什麼樣的,後來被誰因為什麼事情被改成了現在這樣。
她竟然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還有一部分沒有走完,她還發現了很多不曾注意的東西。
例如在日暮的時候,從藏書閣後閣朝起鸞樓望去,金色日光打在起鸞樓屋簷之上會在對面崖壁上投射出金光閃閃的巨大鸞鳳,展翅欲飛。
不知道洛孤塵他們以前是否見過,或者以後有沒有機會再見。
自從沽酒也走了之後,葉晚晴的身體每畫一次符就變得越差,到最後她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將清霜上下全看一遍。
她走出院子都很吃力,只能扶著桌子門框在院子裡曬曬太陽。
她隨意擦了擦嘴角溢位的鮮血,在溫暖的陽光裡輕輕閉上眼睛,心想,差不多該結束了。
洛孤塵再一次忍不住回到清霜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葉晚晴臉上毫無血色地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長長的黑發從搖椅落到地上鋪了一地,胸口起伏幾不可聞,整個人的氣息與四周場景融為一體。
洛孤塵覺得他的心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巨大的恐懼感籠罩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他突然就想不明白,他怎麼就蠢到以為離開葉晚晴就是最好的結果。
只要葉晚晴能好好活著,讓她知道自己是魔族又如何,讓她知道她父母之死和他脫不了關系又如何,永遠不能在一起又能怎樣?
他竟然在葉晚晴需要他的時候拋下她躲開了,他竟然以為沽酒一個人就能照顧好她。
作為對他的懲罰,所以就再也來不及了嗎?
洛孤塵身上的魔氣完全控制不住了,原本身上就有傷這下更雪上加霜,黑色的魔氣混雜著血氣,眉間天魔印卻越發鮮紅,整個人就像從地獄裡來的惡鬼,他恨不得所有人都給葉晚晴陪葬。
包括他自己。
葉晚晴被周圍激蕩的氣流弄醒,抬起頭睜開眼睛,還有些茫然。
最後目光對焦到洛孤塵臉上,此刻洛孤塵的樣子和離開之前差別太大了,葉晚晴懷疑自己已經開始出現錯覺或者幻覺,“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