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晴扶起二徒弟,笑了起來,“那好啊,以後這挑水澆菜喂雞做飯的活就交給你啦。”
“……”
沽酒雖然不是繼父親生的,可是卻從未苛待過他,吃穿用度自然都是最好的,身邊也總是跟著一群婢女和小廝,幾乎什麼事情都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挑水這種更是從來沒有的。因而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沽酒挑起水來甚是吃力,煮起飯來甚是難吃。
而葉晚晴則是毫不在意,還一邊和大徒弟笑著說,“哎呀,難得有個人力氣比我還小,更沒用的啊。”
沽酒有苦難言,他有點懷念以前做大爺的日子,而不是現在這樣被葉晚晴大爺一樣的圍觀。他的師兄似乎在安慰他,“師父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所以並不是故意針對我的意思是嗎?
又是一天,沽酒到山下挑水,看日頭已經偏西,就想抄後山近道上山。誰知拐著拐著竟然迷了路,天色漸漸暗下來。沽酒不像洛孤塵一樣,他是記得葉晚晴說的天黑的時候不要去後山的,可是他覺得師父大概也是在坑他,因為他不止一次見到師兄很晚了才從後山練劍回來。
山上葉晚晴左等右等等不回沽酒做飯,眼見天都黑了,有些擔心地對洛孤塵說到,“徒弟,你去看看沽酒那個傻孩子是不是扭到腳還是跌到山溝裡了,把人帶回來吧。”她倒是不擔心後山的封印,因為今天不是朔月。
沽酒只覺得四周靜的可怕。平時夜裡總有響不停的蟲子在叫,走夜路的時候還會有發光的精怪在前邊帶路,偶爾也會有夜梟“啊啊啊”的飛過,可是今天什麼都沒有,只有天上的月亮一如既往照人寰。
不尋常的夜景讓沽酒心下有些悚然。
這時天上一道劍光閃過,沽酒認出那是他禦劍而過的師兄,忙開口喚到,“師兄……我在這裡……”
下一刻,洛孤塵穩穩落到沽酒面前,似對沽酒這麼晚不歸有些不滿,皺眉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了?”
沽酒從未覺得師兄這麼可靠過。
就在他要開口回答洛孤塵的時候,洛孤塵突然打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神色冷峻地觀察起了四周的黑暗,沽酒並未反應過來。洛孤塵猛的將沽酒推開,青霜劍瞬間出鞘,將突然襲擊的東西格擋回去。
藉著月光,沽酒發現那東西竟然是一個渾身漆黑的怪物,爪子樣的東西架著鋒利無比的青霜劍,刮出金石碰撞的火花,竟然能夠毫發無損。“這是什麼東西!”所以師父果然沒騙他嗎。
洛孤塵一邊做出防禦姿態,一邊回答,“大概是後山逃出封印的魔物,等閑魔物進不來我派。”只是心中卻是疑惑,不是隻有朔月才能出來嗎?而且這一隻一看就和以前從封印缺口中漏出來的不一樣,彷彿是自己撕開封印出來的。
“桀桀桀”那魔物發出詭異的笑聲,“我被青霜的老鬼封在青霜派這麼多年無處洩憤,正好你們兩個小輩送上門來,一定把你們抽筋扒皮,再把你們的內髒掏出來慢慢吃掉才對得起你們的孝心。”
“……”師兄你沒問題的吧?
洛孤塵卻沒和魔物廢話,直接提劍刺去。那魔物一爪直接將山體抓出幾條深不可測的裂縫,行動也敏捷無比,沽酒肉眼根本無法分辨它的動作。好在他師兄也不是吃素的,將魔物殺招穩穩擋下,你來我往之間竟將周圍山體樹木削成一片空地。魔物不能在洛孤塵身上討到便宜,可是洛孤塵也沒能將魔物斬於劍下。
對於洛孤塵竟然能與自己打個勢均力敵,魔物心下也有些吃驚,正考慮不如先行退走之際看到遠處毫無修為的沽酒,突然一爪向沽酒打去。
沽酒看著向自己襲來的魔物,他想閃開,可是身體根本無法動彈。本能的閉上眼睛,卻又再一次被洛孤塵推向一邊。沽酒睜眼,看到怪物的爪子直抓向師兄胸膛,洛孤塵負傷,鮮血頓時將前襟染紅,卻一劍將魔物爪子削落了下來。沽酒眼都直了,“師兄!”
而他的師兄並沒空回他,提劍擋在他與怪物之前,冷眼看向魔物。
天上的月亮被烏雲擋住了,沽酒沒法判斷他師兄傷的怎麼樣,只能聽到滴答滴答鮮血低落地上的聲音,以及直沖鼻間的血腥味,分不清是洛孤塵的還是魔物的。而他的師兄不為所動,如山嶽立於自己身前。
沽酒思緒突然不著邊際起來,他竟然想到的是不久之前洛孤塵曾將青霜劍架在自己脖子上,再久一些,洛孤塵第一次看到自己時候滿眼的不屑。本來沽酒以為,雖然他一直對洛孤塵師兄師兄的叫,但實際上他們並沒有什麼要緊的關系。親兄弟之間尚且能刀劍相向,何況他們只是師兄弟,他這師兄還一直不喜歡自己。
只是一直對他不冷不熱的師兄竟然為了救他負傷,現在更擋在他與魔物之間,絲毫無懼再添新紅。
沽酒這才真正明白了,這一聲“師兄”“師弟”的分量。原來這兩個詞重若千金,他們之間可以相互看不順眼,可以相互當對方不存在,但是當危險來臨之際,師兄定會站在自己身前,正如拜師那日所承諾的,此生不負。
魔物被洛孤塵砍斷手掌之後惱羞成怒,眼睛通紅,誓要將兩個小子斃於當下。
這時葉晚晴清冷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讓開。”
洛孤塵聞言立即後退將沽酒帶往一旁,一支綠色光箭攜雷霆萬鈞之勢從剛才兩人所在的位置破風而過,射向魔物心髒,直將魔物釘在地上,隨即以箭尖為中心,爬出手腕粗的藤蔓將掙紮的魔物固定在地上。緊接著洛孤塵提劍直接將魔物腦袋削了下來,魔物身體依舊掙紮了許久才徹底死去。
沽酒轉頭,看到他平時笑眯眯的什麼都不幹的師父面無表情的將提起藍色長弓的手放下來。這時烏雲散開,月光照在長弓上,反射出幽幽藍光。師父巍峨如山,宛若神人。
沽酒不覺,自己已淚流滿面。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相反在他過去的二十年間,他都未曾哭泣,而此刻的他卻覺得即使軟弱些也沒關系。就像一個在外邊被人欺負卻從來不曾哭泣無父無母的孤兒,突然找到了他溫柔的母親一樣。
沽酒覺得,從這一刻起,他找到了自己的歸屬,他將與過去,再無聯系。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神韻都會被和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