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公府千金,卻連端茶倒水的事都要親力親為。
平兒見了都覺有些心酸,紅著眼圈道:“姑娘這是何苦。”
俞青起身斟了一杯茶給鳳姐,微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們覺得這樣的日子是苦,我卻覺得逍遙自在。”
司棋繡橘等人已經贖身出去了,賈母不但免了她們的身價銀子,每人還賞了二十兩銀子。
許是心中愧疚,兩人想了半日都說想再服侍她一段時間,被她拒絕了。
之後賈母與鳳姐又打算給她安排幾個丫頭貼身服侍,她一概都推了,又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離了丫頭婆子就過不了。
何況她不日就要離開,也沒必要再添什麼人。
賈母與鳳姐唯恐不依她的主意她又想著去外頭道觀,只得勉強同意了,如今整個院子只有兩個粗使婆子和一個來往使役的小丫頭。
別人覺得苦,俞青卻覺得輕鬆了許多。
之前行動坐臥都有一堆丫頭婆子跟著,做事難免束手束腳,如今她一個人反而自在了不少。
鳳姐見她神色恬淡,竟絲毫不以為苦,搖了搖頭,“罷了,橫豎我是說不過你。只是這府裡的人素來是捧高踩低,見風使舵的,如今見妹妹這般,那些丫頭婆子們指不定偷懶耍滑。
我如今雖然不大管事,這些事情還是可以料理一二,要是丫頭婆子們不好了,或是缺什麼東西,只管打發人跟我說。”
這府裡的丫頭婆子是什麼秉性鳳姐再清楚不過,兩只體面眼一顆富貴心,慣會看碟下菜。
賈璉與鳳姐夫婦倆早已看的明白,賈府早已寅吃卯糧,管家大權不過面上看著風光,其實已經成了燙手山芋,對這管家大權並不如何看重,如今只一心一意盼著鳳姐腹中的孩子出世。
況且鳳姐夫妻倆早已撈夠了本,並不想用自己的私房去填這個無底洞。正巧前些日子鳳姐害喜有些嚴重,夫妻倆商議了一番,幹脆以養胎之名推了管家之事。
鳳姐不再管家,王夫人便覺失了臂膀,探春已經定親,論理也該學些當家理事的手段,因此如今府裡的是事都由探春李紈料理,大事才回明王夫人。
只是鳳姐管家到底多年,積威猶存,丫頭婆子們都不敢怠慢。
俞青知道鳳姐的心意,微微一笑謝過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鳳姐便起身告辭,俞青忽想起一事,叫住了鳳姐,“嫂子且等等,我有一樣東西給你。”
鳳姐停下腳步看向俞青,笑道:“什麼好東西?”
俞青入了內室,從梳妝臺上的螺鈿匣子裡取了個一尺見方的紅錦匣子,出來遞給鳳姐,道:“這是我給嫂子求的一塊平安玉,另外還有給未出世的侄兒預備的見面禮,嫂子收著罷。”
鳳姐原還有些疑惑,聽了這話不禁笑了,“難為妹妹有心,只是如今離他出世還早著呢,哪裡就急在這會子了。”
說話間已經接過了錦匣,開啟一看,頓時吃了一驚,原來這匣子一共兩層,第一層是一套孩童的黃金首飾,手鐲腳鐲項圈一應俱全,份量極輕,十分精巧別致。
這倒還罷了,第二層卻是一塊極精緻的羊脂白玉佩,這玉佩不過雀卵大小,色若油脂,溫潤晶瑩,鏤刻著幾道神秘古樸的花紋,雕工細膩,極為典雅別致,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鳳姐原以為只是尋常東西,沒想到是這般珍貴之物,忙推了回去,道:“這實在太貴重了,萬萬使得,妹妹快收回去。”
俞青按住了鳳姐的手,搖了搖頭道:“我如今又不用這些,這玉是我偶然得的,有辟邪護身之效,還請嫂子收下,算是謝過璉二哥與嫂子一直以來的照顧。”
說罷將玉佩交於鳳姐手中。
不管鳳姐與賈璉為人如何,到底是原主的親兄嫂,這一年多來對她也多有照顧,此番算是瞭解了這最後一重因果。
鳳姐推辭不過,最後只得收了,她是聰明人,經歷了這許多事,早已看出這位二妹妹不是尋常人,並沒有探究這玉佩是從何而來。
聽說玉佩有驅邪護身的功效,也沒交給平兒收著,直接佩在了身上,笑道:“如此就偏了妹妹的好東西了。”
平兒抬頭看了眼屋外天色,輕聲道:“奶奶,該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鳳姐聞言點了點頭,對俞青道:“我該回去了,妹妹好生歇著,有什麼事只管打發人來回我,萬不可委屈了自己。”
俞青應了,親自送出了院門,最後深深的看了鳳姐一眼,忽道:“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嫂子莫要忘了這句話,好生照顧自己,日後這府裡便全靠你與璉二哥了。”
鳳姐聽這話似乎大有深意,不禁微微一震,抬起頭對上那雙彷彿洞察一切的眼睛,心中驀然有些不安,定了定神勉強笑道:“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倒弄得像生離死別似的。”
俞青微微一笑,“沒什麼,不過隨口說說,嫂子且去罷。”
鳳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卻又看不出什麼端倪,只得壓下心中的疑惑走了。
鳳姐走後不久,黛玉便帶著紫鵑來了,也捧著一大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