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更是無情無義,是個負心薄倖之人,紅娘挑唆主子做出傷風敗德之事,也不是個好丫頭。
寶玉見她絲毫不以為奇,微微一怔,道:“妹妹莫非看過?怎的一點也不好奇?”
黛玉不答,將書還給寶玉,搖了搖頭道:“你看這些書也罷了,只別漏了出去,若讓舅舅舅母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如今見識了許多世俗人情,黛玉並不認同當下的一些規矩禮法,這些書在世人看來是邪書,她卻覺得此書雖然有些不妥,但也有其可取之處。
只是當世規矩如此,讓人知道了終究不好。
寶玉將書藏進袖袋裡,嬉笑道:“不妨事,只要妹妹不說出去,旁人便不知道。”
說話間不經意看到黛玉發間落了一片花瓣,便上前欲伸手去取。
黛玉見他湊得極近,忙退後了幾步,蹙起眉頭不悅道:“好好的說話便是,動手動腳做什麼?一年大似一年了,也不知道避諱些。”
寶玉動作一僵,聽了這話面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滿腔歡喜如同潑了一盆冷水,想起前番二姐姐也說過這話,不禁心下一酸,紅著眼眶道:“我與妹妹打小吃一床睡,方才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子又避之唯恐不及了。”
黛玉知道寶玉的脾氣,嘆了口氣蹙眉道:“這些話可別再說了,先前咱們都小,親密些無妨,如今都大了,自然要避諱些。
不獨我,你看姊妹們如今都遠著你便是為此。”
原先的她一無所有,眼裡心裡只有一個寶玉。
然自經俞青開導後,她的心境已經大改,這數月來又遊歷了不少地方,見識的多了,心胸也愈加開闊,已不再侷限於小小後宅,對寶玉的那絲兒女之情也已經淡了。
只是到底從小一處長大,情分依舊較別人為好。
寶玉聞言越發難過,“先前姊妹們親親熱熱的多好,如今長大了便都要離我而去了?若真的如此,那還不如永遠不長大。”
黛玉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二哥哥又說糊塗話了。”
寶玉哼了一聲道:“我說的都是實話。若有一日姐妹們都離了我去,就剩了我一個孤鬼,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早些死了才好!”
黛玉哭笑不得,正欲說話,忽見襲人匆匆地走過來,見寶玉和黛玉站在一處說話,旁邊只有一個春纖,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快步走了過來。
襲人看也沒看黛玉一眼,徑自對寶玉道:“找了你半天,原來摸到這裡來了。
那邊大老爺身上不好,姑娘們都預備過去請安,就差你了,快回去換衣裳去罷。”
黛玉見襲人旁若無人,只和寶玉說話,催促寶玉回去,對自己卻視若無睹,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只是她是主子姑娘,即便心下不悅也不好同一個丫頭理論。
寶玉絲毫沒有察覺哪裡不對,猶自嘮嘮叨叨的同黛玉道別,襲人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了。
春纖冷眼看著,奎怒暗生,上前扶著黛玉,道:“既然大老爺身上不好,姑娘也該過去瞧瞧。”
說罷轉頭掃了眼襲人,淡淡道:“襲人姐姐也快些帶寶二爺回去罷。
襲人被這清冷的目光一掃,心中驀然一寒,抬眼打量了一下,暗暗吃了一驚,只見她身上穿著七成新的水紅綾襖兒,外罩著青緞掐牙坎肩兒,下繫著白色繡紫藤蘿百褶裙,裙上壓著豆綠色的雙環如意絲縧。
正是青蔥如玉的好年華,一頭烏壓壓的頭發梳成精緻的雙螺髻,發髻間點綴著幾朵小巧精緻的珠花,另簪著一對精巧的鎏金點翠蝴蝶簪。
膚色白皙,眉眼嬌美靈動,滿身秀氣,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好看。
襲人心中便有些不自在,這春纖原是黛玉跟前的丫頭,往日也是常見的,平日裡跟在紫鵑雪雁身後,極少言語,在一幹丫頭之中實在不起眼。
這才多久的功夫,怎的就大變樣了?不止模樣出落的好了,這通身的氣派也將她們給比下去了。
春纖察覺到襲人複雜的視線,心念微微一轉便猜到了些,不禁暗暗嗤笑了一聲,當下卻只作不知,扶著黛玉道:“姑娘,咱們也該回去了。”
黛玉也沒再看襲人,沖寶玉點了點頭道:“快回去罷,別讓大家久等了。”
寶玉點頭,忙別過她,匆匆趕回去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