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事早就傳遍了全府,下面伺候的人哪個不是人精,見狀便知道賈母是真的把這個孫女放在心上了。
一時暗地裡都在議論紛紛,都道這木頭一般的二姑娘倒是開了竅了,也不知是碰到了哪路神仙?
司棋不經意間聽到了眾人的議論,便回房學給人俞青聽,憤憤不平道:“姑娘也是他們隨便議論的?這幾子沒王法的東西,看著姑娘好性兒,越發蹬鼻子上臉了。”
俞青翻了頁書,漫不經心的道:“理他們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性子。”
正說話間,忽聽見外面小丫頭傳話的聲音:“飯來了。”
司棋便忙收了話,掀了簾子出去,只見兩個婆子手裡各提著個掐絲填漆的食盒走來。
繡橘領著兩個丫頭上前接了食盒進來,早有兩小丫頭抬了小炕桌來擺上。
繡橘一開啟食盒,頓時笑了,“這些人慣會看碟下菜,見老太太待咱們姑娘好了,他們也見風使舵起來。”
說罷與司棋一道將食盒內的菜餚湯飯端出來,原來今日的飯菜也與往日不同,皆是十分精緻,共有六樣,五菜一湯。
一碗酸筍雞皮湯,一碟醃的胭脂鵝脯,一碟清炒綠豆芽,一碟茄鯗,一條清蒸鰣魚,一碟筍尖燜火腿,一碟松瓤鵝油卷並一大碗熱騰騰碧瑩瑩綠畦香稻粳米飯。
她們房裡向來不得勢,姑娘又懦弱臉軟,滿府的下人沒有人把他們放在眼裡,平日裡有什麼吩咐也是能推就推,敷衍了事。
主子不得勢,她們作丫頭的也是不得臉的,不管去廚房要什麼,那些婆子都是敷衍了事。
上次司棋要碗豆腐,柳嫂最後給的居然是餿的。
那是連大觀園裡的貓狗都不吃的東西,居然給了一等丫頭的司棋。
當時司棋氣得火冒三丈,要不是她死命攔著,早就擼著袖子沖去廚房找柳嫂算賬了。
這事在其他兩位姑娘的三等丫頭身上都不會發生,更別提裡的。
她們姑娘不得勢,又懦弱臉軟,連帶著她們房裡的人也受欺負。
如今可算是好了,姑娘開了竅,老太太也開始看重她們姑娘了,看日後誰還敢怠慢她們。
司棋拿了俞青的碗箸來擺上,笑道:“管他是看誰的面子,橫豎咱們得了好處便罷。”
一時小丫頭又捧了銀盆上來,繡橘先上前幫著挽起衣衫的袖口,卸下俞青手上戴的腕鐲,方讓小丫頭捧了銀盆來讓俞青洗手。
待俞青洗手畢,小丫頭又捧了手巾與她擦了手,俞青這才開始用飯。
司棋便讓繡橘帶了幾個小丫頭去吃飯,“這幾日你也沒怎麼歇息,橫豎如今我也回來了,姑娘這裡有我伺候便罷,你先去吃飯去吧。
今晚你也早點歇著去,我來上夜。”
繡橘聞言一喜,司棋不在的這些日子她確實累壞了,當即笑道:“那我可真去了?”
司棋擺了擺手,“快去吧,囉嗦什麼!”
繡橘嘻笑一聲,帶著幾個小丫頭下去了。
俞青大病初癒,看著滿桌的雞鴨魚肉也沒什麼胃口,勉強吃了半碗飯,吃了幾口豆芽和魚,又喝了幾口酸筍雞皮湯便罷了。
一時吃畢了,小丫頭捧了熱水和巾帕進來,俞青漱口盥了手,司棋方才叫外面小丫頭進來收拾殘桌。
晚間,鳳姐回到房裡,與賈璉說起今日之事,口中笑道:“俗語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看來咱們家二姑娘這回是真的開竅了。”
她以往是真真看不上這個小姑子,一點主子姑娘的氣性也沒有,連幾個婆子丫頭都彈壓不住,遇上什麼事只會裝啞巴,簡直像泥巴揉捏成的,而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她卻是連一分都沒有。
沒想到病了一場反倒開了竅了,實在是讓她大為意外。
賈璉平時並沒有把這個庶出的妹妹放在心上,此時聽了這話也不以為意,“她那個性子還能變到哪裡去?爛泥扶不上牆,連個老婆子都能騎到她頭上去。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瞧著吧,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變回原先那副模樣了。”
鳳姐聞言頓了頓,心中也有些懷疑起來,想了片刻後便丟開了,“罷了,這事咱們也管不了,看她的造化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