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福身行了一禮,嫋嫋娜娜離開。
俞青摸了摸下巴,心道看這情形,聶小倩對這俗世生活倒適應的挺好,完全是當家主母的模樣了。
寧採臣見狀微覺奇怪,他與俞青閑談了半日,早已被他的人品才學折服,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是無故失禮,便清咳了一聲,“俞兄。”
俞青收回目光,微笑道:“不瞞寧兄,其實在下略通相面之術,方才也是因為看到嫂夫人的面相有些奇特,這才起了好奇之心。唐突之處還請見諒。”
寧採臣聞言一怔,難道對方看出了小倩的來歷?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小倩如今已經是真正的普通人,燕道長曾說過,除非是得道高人,或許能看出些許端倪,一般修行之人根本察覺不出什麼。
俞兄如此年輕,即便懂些相面之術,也定然看不出什麼。
俞青見他神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當下也不解釋,微微一笑道:“我觀嫂夫人面相,早年雖有些坎坷,然只要度過命中劫難後卻是十分平順的的命格,雖不能大富大貴,然子嗣卻有位極人臣之相,乃治世之才。”
寧採臣聞言先是一驚,隨後又是一喜,小倩早先確實命運坎坷,這俞兄果然有些本領,若按他所言,豈不是說我和小倩會有一個兒子,不會絕後?
“多謝俞兄,那就承您吉言了。”
雖然知道有可能不是真的,寧採臣的心情還是好了許多。
俞青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孩巴掌大的碧玉葫蘆,遞給寧採臣,“我看寧兄神色黯淡,似乎運道上差了些,這是我偶然從一位高僧處得的一件法器,有驅邪避災,招財添丁之效,今日便送與寧兄。”
寧採臣見這玉葫蘆小巧精緻,玉質雖然不甚細膩,但也是頗為貴重之物,何況還是件法器,哪裡肯收。
“這般貴重的禮我不能收,俞兄還請收回去吧。”
俞青見他態度堅決,不由有些頭疼,想了想道:“這樣吧,寧兄先收下,全當我借給寧兄的,過一段時日我再收回去,如何?”
寧採臣聞言一頓,想到俞青剛才說的話,招財倒沒什麼,只是這添丁……
俞青見狀微微一笑,將葫蘆推了過去,笑道:“寧兄不必再推辭了,只管收下罷,記得擺放在寢臥便可。”
寧採臣猶豫片刻,想到妻子的心病,還是鄭重道謝收下了。
…………
夜間,聶小倩在床上輾轉反側,白日裡那位俞公子的那雙眼睛不斷地浮現在她腦海中。
明明只是個凡人,為什麼當時那一剎那她會感受到一種深沉恐怖的威壓,難不成是她的錯覺?
寧採臣被她吵醒,擔憂地問道:“娘子,怎麼了,這麼晚了還不睡,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聶小倩從無邊思緒中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沒什麼,只是有些睡不著。”
寧採臣卻誤會了,以為她因為今日母親的一番話,還在擔憂孩子的事,不禁輕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別擔心,今日俞兄不是說了嗎,我們日後一定會有孩子的。
我雖然與俞兄初相識,卻也看得出他是一位君子,雖然言行有些奇特,卻並不是那等信口胡說之人。他既如此說,那自然是有幾分把握的。
你若還是不放心,下次我們就去京城一趟,上次聽燕道長說京城有一位高僧,佛法高深,性情也極為寬宏慈悲,到時候我會想辦法去求見一次,看能不能請他老人家幫幫忙。
實在不行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不過你放心,不管將來怎樣,我都不會讓你傷心的。”
聶小倩聞言心中一暖,方才的諸般思緒也都拋開了,轉身依偎進他懷裡,“相公,謝謝你。”
她原本只是一隻客死他鄉的孤魂野鬼,被樹妖姥姥奴役,只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哪裡會想到有逃出生天的一日。
如今不但再世為人,還有這麼一位情深義重的夫君,自己也該知足了。
寧採臣溫柔的撫了撫她的秀發,“說什麼傻話,快睡吧。”
夜色深沉,兩人依偎著睡去,擺在書桌上的玉葫蘆驀然泛起一團淡淡的綠光。
只見那團綠光跳了幾跳,飛到床榻邊,來回轉了兩圈,好奇地看著床上沉睡了兩人。
吱呀一聲輕響,一陣微風從窗外吹入,帶來一陣常人無法聽見的呢喃聲。
那團綠光卻似乎聽到了什麼,猶豫了片刻,身子一抖,便飛入了聶小倩的腹部。
睡夢中的聶小倩不知夢到了什麼,嘴角泛起微笑,雙手不自覺地覆上了小腹。
寧宅外,俞青隱身在半空,注意著這廂的動靜。
片刻後,她似有所覺,抬起頭望向布滿繁星的夜空,只見北方一顆星辰驀然大亮,隨後又沉寂下去。
微微一笑,最後望了一眼寧宅,消失在虛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