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建軍說:“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咱倆雖然是老首長撮合的,但你那時候可不要太喜歡我。女兒不也一直是你的心頭肉,上大學那年我沒送她去學校,你跟我冷戰了一整個暑假!”
賀媽媽被紮心,耍無賴道:“反正就是你的不好!還有那個關戎,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他居然記得那麼深,還特別有心計地籠絡了我女兒。要是放在過去,我真是死也不相信我女兒會對我說今天的話,她以前多乖呀。”
賀建軍說:“乖是乖,但人也木。我倒是覺得現在挺好的,有那麼一點古靈驚怪的意思,雖然不提倡撒謊,但想到她有情可原,我現在已經完全原諒她了。不過當時真的把我嚇壞了,她還摸肚子!一定是電視劇看多了!”
賀媽媽瞪他:“你這個人就是意志力不堅定,你以前是不下海,說不定現在都當司令員了,跟關戎爸爸不好比,但起碼手裡還是有權的。”
賀建軍說:“你這人是不是太分裂了?一會兒嫌棄我們軍人不好,不顧家,一會兒又嫌棄我下海,沒權了。其實你只是借用你女兒這件事情,來打擊我的吧?”
賀媽媽反問:“打擊你怎麼啦?你對家庭有什麼貢獻?我對你女兒盡到爸爸的責任了嗎?我現在對他們有偏見,就是因為我的日子過得太憋屈。”
賀建軍說:“十幾二十年前的事你就別提了,是,那時候我是對你和女兒不關心,膽我現在不是天天都陪著你嗎?”
賀媽媽不領情地一偏頭。
“你對我有埋怨,我慢慢還,但你別把這些痛苦轉嫁到孩子的身上。現在都什麼時代了,咱們別學舊社會的那些父母一樣拆散孩子們。”
賀媽媽說:“誰舊社會了,我不要太開明。”
“那你就給孩子們一點希望吧,別老是把話說的這麼死,程程今天都哭了,我看關戎眼圈也是紅紅的,弄成這樣至於嗎。”
賀媽媽扁扁嘴,不耐煩地站起身。
賀建軍:“你幹嘛呀?我話還沒說完呢!”
賀媽媽掏著耳朵:“去跳廣場舞了,沒空聽你放屁!”
賀建軍:“……還說我倔呢,你比我還倔!”
夜裡回來,賀媽媽買了一盒燒烤,趁著賀建軍在客廳裡被狗血八點檔感動得抹眼淚,悄悄地上了樓。
推開賀程程房門前,賀媽媽頓了下,先敲了敲門,得到裡麵人的允許後,再慢悠悠進去,把那份燒烤放在賀程程床邊。
母女哪有仇,白天的那點爭端好像都過去了,賀程程坐起來抱著賀媽媽的腰,賀媽媽摸了摸她腦袋:“這麼委屈啊,還在哭。”
賀程程早就不哭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控制不住這鹹鹹的液體,一邊搖頭一邊說:“對不起媽媽。”
賀媽媽嘆了口氣,坐到床邊上,溫柔地看著她:“真的那麼喜歡關戎?”
賀程程點頭:“喜歡。”
賀媽媽:“一年就在一起幾天,也還是那麼喜歡?”
賀程程點頭:“喜歡。”
賀媽媽問:“關戎他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
賀程程眼睛放空,這個問題很簡單,但好像又很難。好像喜歡他就是與生俱來的一種本能,她有一萬種喜歡他的理由,但找不出一種理由準確界定。
他當然首先很好看,很高很大,很有安全感,他去到哪裡都要帶著她,他會不許任何人欺負她,他會一邊嫌她饞一邊把自己喜歡的東西省給她。
一個孩子所需要的所有陪伴,他給過她,一個少女情竇初開的所有依戀,他給過她,一個成熟女人對婚姻的所有渴求,他也絲毫都不吝嗇。
賀程程說:“我總記得小的時候,你跟我說,是因為他媽媽不在,所以他才會有這樣乖僻的性格。他總是被人忽視,所以要用盡方法得到別人的注意。
“他一個人被寄養在爺爺這裡,一年也看不到幾次爸爸媽媽,而我天天都有爸爸媽媽,我當然要保護他,包容他,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不理他。
“其實那個時候,我不是很理解你的話。但等我慢慢長大,一個人坐車背井離鄉的時候,我覺得我忽然好像就看到了他,忽然就理解了那些話。
“他從來不是一個被寄予厚望的人,從來都是他等著別人走向他。我希望他能知道,其實不是這樣的,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總有一個人,可以一直,一直地等著他。”
賀媽媽沉默半晌。
“這大概是我聽過的最傻的一段話了。”
賀程程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