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日子過得是不是有點太魔幻了?
賀程程的兩隻手都被盤熱了,軟綿綿的,隨著他的動作曲或直。賀程程的腦子也被盤熱了,幾乎沒辦法思考眼前的事。
“你為什麼要說這些啊?”賀程程問。
關戎忽然默了默,片刻後,眼神深斂地說:“因為我怕再說得晚一點,會把你推得離我越來越遠。我害怕了,程程。”
賀程程的頭越來越低,下意識裡又要咬唇。
關戎視線一直流連在她欲咬欲不咬的嘴唇跟時不時磕在嘴唇的小牙上:“你覺不覺得我這次過來,咱們之間除了吵架慪氣,就沒剩別的了?”
賀程程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以前我一直覺得,有些話,雖然我沒跟你明說,但咱們從小一起長大,十幾年的交情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可是現實是,他藏在心裡的那些話,她根本不懂。她表達出的情緒,他也沒辦法正確解讀。就像兩塊不匹配的拼圖,怎麼用心都湊不出完整的圖案。
關戎說:“我只知道,在我心裡,從頭到尾認可的就只有你一個。別人給我送信我不想要,是朱天龍那家夥拿過來的。信我連看都沒看,直接推給他處理。
“她給我送早餐,送藥,我也明確跟她說了不需要。是她一定要給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認為給一個女生面子是起碼的男士風度。
“如果你是為她生氣,我覺得沒有一點必要。你怎麼不用腦子想想,我要是吃了她的東西,也不會餓得胃疼了……當然了,被你氣也是誘因。”
賀程程眨巴眨巴眼睛,怎麼的呢,三言兩語之間,好像他就把所有問題都推到她的身上了。賀程程翻了個小小的白眼,關戎被氣笑了。
“當然了,我有時候對你態度確實不好。這個我改,但是也不全是空xue來風吧?你跟其他男人走得太近,我就是不爽。”
說著說著,直接責怪起來了。賀程程都有點想撅嘴了,把手使勁從他那裡抽出來,他忽然惡聲惡氣:“拒絕我對你示好,也是讓我不爽的地方。”
賀程程朝他吐了個舌頭,想用手搓一搓燒熟了的臉頰,只是剛剛把手舉到半空,她怔了下,手心裡這一片模模糊糊的黑墨水哪兒來的?
她去拿關戎的手,果然在他手心裡看見細細密密的字,被汗水沖得糊了不少,仔細去看還是能分辨出來的:程程生氣的若幹可能性。
下面編了序號,逐條列出,好幾個地方還有修改補充的痕跡。
“……”賀程程一陣好笑,這人還專門為這個列了提綱打了小抄,怪不得說起話來這麼溜呢,他要不要寫一篇論文,名字就叫《我與程程的江湖血淚史》?
關戎趕忙將手收回去,尷尬地搓了一搓,老脾氣又上來了,責備的語氣:“你是因為這幾個生氣的吧,我想得胃都疼了。”
放在以前,賀程程一定被轉移去關心他的胃,如今卻活學活用,轉而怪他:“明明是你自己不好好吃飯,胃才疼的。”
關戎想回嘴,卻又說不出什麼,頭一次被噎得一句話沒有,最後搜腸刮肚來了一句:“……還生氣嗎?”
賀程程別開臉,當然還是有一點不舒服。關戎重新牽著她手,真誠但僵硬地說:“別生氣了,錯的我改,好的加強,還不行嗎?”
一直亂糟糟的房間裡終於安靜下來,除了房間外低矮的蟲鳴,就只有兩個人面對面時,細微起伏的呼吸聲。
賀程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腦子始終不清醒,需要一點時間來回味今晚的話題:“我想先回去了。”
凳腿在地磚上拖出長長的一聲“吱”——關戎跟著站起來,長臂撈過她兩肩,將她重新擁入懷裡。
關戎難得乖順的像一隻試圖依偎的小獸,下巴尖磕在她消瘦的肩上,長長地喘著氣:“別動,我早就想好好抱抱你了。”
賀程程身體緊繃,僵硬得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打顫:“你你……剛剛不是已經抱過了嗎?”
關戎將兩手摟得更緊些,說:“那個不算……程程,以後咱們倆別吵架了行嗎,起碼別冷戰,有什麼不高興的就說出來,我很想跟你多待一會兒,我真的沒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身為軍`人,除了信念是自己的,時間跟生命都是國家的。在這一點上,關戎知道,軍人家庭出身的賀程程也知道。
她這時候才生出幾分羞愧,知道自己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小聲地說:“……以後我一定會注意的。”
關戎又抱了一會兒,終於依依不捨地跟賀程程分開,弓著身子湊近到她眼前,還是那個老問題:“不生氣了吧?”
賀程程多雲伴有大風的表情終於轉為晴天,關戎揉著她下頷,不停逗著她笑:“說真的,從我十多歲起,就沒想過除你以外的其他人。”
賀程程如願又紅了臉,將頭埋低,踮著腳來回晃了兩晃。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氳著霧氣的眼睛濕漉漉地看過來。
“關絨絨?”
“……幹嘛?”
“那你十多歲之前,想的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