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霍老太所言,吳邪確實不會無聊。
胖子雖然來過這新月飯店幾次,但到底不算熟悉,對這其中的規矩知之甚少。所以他並不知道,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預設了“點天燈”。
所謂的點天燈,吳邪恰好也是知道的。他爺爺吳老狗在世的時候就曾經給他講過一個故事,講的是他們老九門裡的老大張大佛爺,為了追他老婆,就在唱賣的時候點了迴天燈。
在唱賣拍賣的時候點天燈,好像是包場子的意思,一個包廂內,左右兩個主位,右邊的就是掌燈位,有人坐到任何一個包廂的右座上,就表示,無論這一輪賣的什麼東西,無論最後拍到多少錢,我都自動加一票,相當於是你們不管怎麼玩,這東西我要定了。
這一般是王公貴族泡妞的手法,滿清的時候很常見,政治聯姻都是不惜金錢的,反正掌握了政權錢是小事情,所以王公公子追郡主都喜歡到這兒來,有時候碰巧兩個郡主不對眼,兩邊的凱子還得鬥燈,這就不是看誰出的價高,而是看誰的男朋友頂得住了,鬥燈的時候沒有時間限制,但是可以撤燈,但如果一方撤燈,那真的是臉面掃地,在當時那個年代對於那些二世祖比死了了還難受。
而掛獨燈的時候,就非常殘酷,一點上你就得扛著,一直扛到拍賣結束,誰也不知道這東西會叫到什麼價,而其他的拍賣者,得到藏品的唯一機會,就是把這只燈點爆掉,拼命出價,把價格抬到一個很高的高度,使得點天燈的人無法承擔此價格,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順延由上一位出價的那位得到拍賣品,而點天燈的人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某種代價,有時候是錢,有時候可能就是手指之類的器官,總之這種代價極端慘痛,因為後臺老闆必須讓所有人知道這不是用來遊戲的東西。所以點天燈的人,必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那不是一般有錢就能玩的東西。
……
當天燈被點上的時候,全場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老太太在邊上幽幽道:“還不給你的崇拜者致意,這飯店,很久沒人敢點這盞天燈了,你也算是給你們老吳家長臉,以後江湖上可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你吳家小太爺的威名。不過,這威風一時,恐怕你們老吳家這一次要被你這盞敗家燈給燒光了。”
吳邪此時已是進退維谷,冷汗直冒,吳家就算家業再大,也不夠他這麼折騰的。但眼下他也沒辦法一走了之,一來他性子也倔得很,老太太擺明瞭想看他的笑話,他既然都做下了,早走晚走都沒得跑,反倒是沒什麼區別了。二來,拍賣會已經開始了,夥計送上的花名冊裡,今天壓軸的寶貝赫然是一顆印璽。
四方形的底座,底座上同體雕刻著複雜的造型,非常深的青色,沒有什麼光澤,似乎是很普通,但他曾經在長白山底下,雲頂天宮的深處見過它……拿著它的人,此時就站在他的背後,在濃霧之中走入那扇巨大的青銅巨門。
開啟青銅門的鑰匙、魯殤王書中所記載的——鬼璽。
……
反正也走不掉了,吳邪反而坦然了起來,見婠婠站在一邊神色厥厥的樣子,他直接將她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旁邊。這座位也是夠大,坐下兩個人綽綽有餘,要說他還有那麼點心虛,婠婠卻是全然不顧外界如何的,很乖順地就偎進了他的懷裡……
溫香軟玉在懷,倒真讓吳邪有一種自己就是那為佳人一擲千金的王孫貴族的錯覺。
他初始還覺得有些侷促,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婠婠如此親暱,倒也是不多的。但見霍老太一臉詭異地看著他,他那犟脾氣便上頭了,幹脆利落地將婠婠攬入懷中,裝作沒看到這四面八方睇來的眼光,只管盯著樓下的拍賣去了。
……
鬼璽果然是壓軸,放在拍賣會的最終,被陳列在一隻透明的玻璃櫃中,穿著旗袍的女司儀說道:“各位老闆,現在開始走貨,您們瞧好了,拍不著可就沒下回了。”
說著,從一邊出來一夥計,穿一無袖的坎肩,兩隻手比常人的要粗上一倍,手裡拿著一根很長的竹竿,竹竿的頭上有個鈎子,那玻璃櫃的上面有個環兒,夥計用竹竿頭上的鈎子一鈎,一提,就像釣魚一樣把玻璃櫃提了起來,然後執著竹竿將玻璃櫃釣起來,好像用衣叉晾衣服一樣,叉到半空往包廂裡送。
那夥計手藝極穩,在樓上舉著竹竿手絲毫不抖,順著二樓的包廂廊臺外沿就一間一間地送。
沒人去接而且也接不著,正好保持著一臂之外的距離,就是這麼當空看幾眼,不到半分鐘又到下一家,很快就到了吳邪的面前,胖子立即湊過去,原本神色倦倦的婠婠忽然支起了身子,像是聞腥而動的貓兒,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鬼璽,“我要它。”
吳邪覺得有些驚詫,在他的印象中,幾乎不記得婠婠有過強烈地求過什麼東西的記憶。但既然婠婠開口求了,他就更添了幾分慎重……
這鬼璽最好拿到手!
……
看出鬼璽價值的當然不止吳邪一人,至少一輪下來,叫價已經快一個億了,卻還遠遠沒有結束,中間休息,下半場的拍賣只會更加激烈。
盡管已經打定了主意破罐子破摔,但聽到這個情況,吳邪還是手抖了一下。
胖子也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頗有些感慨,“等下有下半場,加碼提到兩百萬一次,孃的,你胖爺爺我算長見識了。”他指了指那主持的旗袍女,她正在臺的中間清點剛才的記錄,“這閨女神了,這兒叫價就搖鈴鐺,剛開始所有鈴鐺都響,所有人都追價,場面亂得一塌糊塗,可這閨女沒一次聽錯,就半秒鐘不到,哪個鈴鐺響,哪個鈴鐺先響的,她立即知道,這耳朵是神仙耳朵,她要嫁人,她老公絕對不敢給二奶打電話。”又指了指粉紅襯衫,“這小子也厲害,一直玩手機,連頭也沒抬過,就在休息前最後一下鈴是他搖的,看樣子志在必得,連競價的力氣都不想出。”再指了指霍老太,“老太婆一次都沒出呢,看樣子準備加碼後玩大的。”
胖子此時還不知道點天燈的意義,所以這態度是純粹作壁上觀。吳邪給胖子把點天燈的意思耳語了一遍,胖子差點吐血:“那怎麼辦?我靠,我說老太婆那麼沉得住氣呢,敢情咱們埋單。”
到底是一肚子的壞水,他很快就想到了招,“得,那我去轉圈兒,看看有沒有辦法溜出去。”他看了一眼婠婠,見婠婠的精神好了不少,此時正認真聽他出主意,便道:“小姑娘家家的,別聽這些個亂七八糟的。”又看了看那旗袍女,對吳邪附耳說道:“要實在不行,我們跳到臺下去,把那個女人和貨當人質,這閨女耳朵那麼好使,應該挺值錢的。”
剛說完,臺下的旗袍女忽然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胖子的方向,眉頭皺了起來。
吳邪心裡一咯噔,忙對胖子做了個小聲的手勢,同時暗暗指了指下面的旗袍女。
胖子就啞然失笑:“你丫還真當真,耳朵再靈也不會靈成這樣。她說不定是非常仰慕你,偷偷看你一眼。”說著他就掐著嗓子輕聲道:“大妹子,我們等下要跑路了,你聽得到不?你聽得到就來逮我們,待會兒可就晚了。”
剛說完,就見那旗袍女看著他們,臉色更加奇怪起來,吳邪就覺得不妙,忙讓胖子閉嘴,可惜已經晚了,旗袍女忽然喝了起來,指著他們,邊上的夥計立即朝他們看著,就往樓梯上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