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寒風更大了些,嗚嗚咽咽地從四通八達的魔鬼城中穿行,帶走了地表努力積蓄了一個白日的炎熱,溫度很快跟著降低了下來。即使張起靈蝸居的那處是天然上好的避風點,也難避免被凍一夜的結局。
可便是如此,張起靈也早已習慣,並沒有覺得這樣的夜裡有多難捱。再惡劣的環境他不是沒有經歷過,總也能夠面不改色地堅持下去。唯一不同的是,以往的他總是孤身一人,無論寂寞還是苦澀,向來都是一個人靜靜體味,身邊從不曾多出這樣一個鮮活又沉靜的女孩。
……
女孩的身體嬌小柔軟,卻沒有正常人的體溫。她柔順又霸道地縮在他的懷中,沒有給他絲毫拒絕的機會。
雖然,他也並未想過拒絕——他知道她畏冷得很。
只是……
他未曾想過女孩的睡姿並不如他以為的那般安分。
或許是陌生的環境,或許是過於寒冷的氣溫,她雖陷入夢鄉,卻至始至終不曾舒展開眉頭,每每寒風呼嘯而過,她便下意識地往他懷中縮著,幾乎是恨不得將整個自己融入他的身體裡去。
張起靈不像現在的年輕人,他鮮少有過于波動的情緒,可並不代表沒有。
這樣一個女孩子,無意之中表現出來的親近讓他幾乎不知所措。不管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這都是他們相識以來第一次這樣的接近,近到兩個人幾乎沒了間隙,像是融合在了一起。
他們靠得這樣近……
他仰頭靠在石壁上,反手覆上自己有些發燙的前額,迷惘的目光落在漆黑的夜空……他想,他大概只是有些不習慣。
……
不能將她推開,便只能忍耐。
前半夜坐聽風聲嗚咽,到了後半夜,風聲漸漸地小了,或許是她身上終於侵染了他的溫度,熨帖了許多,她便也慢慢安分了下來,不再試圖往他懷中鑽,這讓他在心裡默默鬆了一口氣。
及至後來,不知不覺,他竟真的睡著了。
涼夜如水,寂靜悠長。
……
翌日,風終於小了下來,漫天黃沙落地成泥,厚重的空中乍現日光,雖然只有一絲一縷,但至少不再像昨天那樣不見天日,已經是一件讓人喜悅的事情了。
張起靈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精緻的小臉。
是她。
他恍了恍神,緊繃的肌肉下意識鬆懈了下來。
“你醒了。”婠婠的精神不錯,臉色也是平日所沒有的紅潤,她蹲在他的面前,僅有咫尺之隔,觸手可及。
一隻冰涼的手撫上他的額頭,他愣了一下,便聽她用驚訝又隱隱羨慕的語氣說,“你這人可真奇怪,這般冷的天,竟還熱出了一身汗。”
他微微一滯,思及昨夜那些說不出的心情,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好在婠婠並沒有在此上糾結,很快轉移了注意。
將手收回,毫不眷戀指尖的溫度,婠婠歪著頭,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你現在可好些了,小哥?”
他抿了抿唇,“嗯。”視線落在外頭灰濛濛的天上,正想起身,婠婠忽然傾身上前,一張臉在他眼前不斷放大,她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你藏了什麼呀?”
視線從他的臉上緩緩下落,順著他的下巴、脖頸一路落到腹部以下,女孩眼裡漾起一圈水波,帶著疑惑,“你在這裡藏了什麼東西?昨夜總是抵著我的脖子,怪不舒服的。”說話間,嫩白的手已經伸了出去,按住了他的那處。
小哥渾身一顫,猶如被雷電劈中,震撼無比,他幾乎是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動作。一貫無瀾的眼眸裡雲海翻騰,波濤怒嘯,夾雜著讓人難以辨識的情愫,許是震驚,許是惱怒。許是赧然……他帶著壓抑的聲音越發低沉了些,“你做什麼!”
婠婠沒有回答,只是眉頭微蹙,不解又委屈的模樣,“你弄疼我了。”
他一滯,立刻放開了她的手,利落地站起身子,轉瞬便走出幾米開外。只是他很快便停了下來,腳步邁開,卻沒有再走出一步。頓了許久,他終究轉頭,婠婠還跪坐在原地,垂著頭,烏黑的發絲垂落下來,看不清表情,她緩緩地揉著自己的手腕,那手腕上被他捏紅了一圈印記,襯著白皙的肌膚,分外顯眼。
小哥踟躕兩秒,終於還是走回去,朝她伸出了手。
婠婠倏忽抬起一雙眼,定定地看著他,卻沒有絲毫回應的打算。
他被看得有些心亂,長睫微垂,“以後……別這樣做。”
她的眼裡微微泛潮,說不出的惹人生憐,“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何兇我?”
他呼吸一窒,只覺得難以反駁,唯有沉默著別開雙眼,良久,他開口,沉聲說道:“你沒有錯……”
又好似嘆息……
“是我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 沒找到感覺,總之,小哥崩了,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