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這隊人馬的出現到底還是給吳邪他們帶來了一些緊迫感,原本不緊不慢的行程開始有意識地加快。
他們一直在往上走著,等過了雪線,就開始看到積雪。一開始那積雪是稀稀落落的,越往上就越厚,樹也越來越少,各種石頭反倒多了起來,又走了一段時間,四周已經是一片白色,地上的雪非常厚,根本無路可走,最初還能用馬開道,隨著不斷地深入,馬已經無法再騎了,只能改用馬拉雪耙犁。而到了後來,連馬都走不了了。雪崩過後的地面全是厚厚積雪,又深又松,一腳踏進去都陷到馬肚子上了,受動物的本能驅使,它們死活不肯再走,大家沒辦法,只能棄馬前行。
婠婠這個時候已經凍僵了,原本就很白皙的臉現在完全跟冰雪一色,晶瑩剔透得就像個白雪捏出來的雪娃娃似的,漂亮精緻,但也嚇人得很。她其實並沒有感覺到太冷,可是寒冷的環境也確確實實讓她的肢體比平時僵化了不少。眼看大風將至,順子要帶著大家步行去找前面廢棄的邊防崗哨過夜,大家精神都不算好,但也開始整裝待發,婠婠卻站在原地,目光凝望在一處,不知在看些什麼,一動不動。
吳邪的四肢已經凍麻了,此時狀態很差,也就比年邁的陳皮阿四好上那麼一點,他背上行囊,有些吃力地走到婠婠身邊,問道:“在看什麼?”
婠婠黑漆漆的眼睛裡已經沒了一絲亮色,幽幽地盯著那群依舊有活力的馬匹以及……人,囁嚅道:“吳邪,我餓……”她的背部微微拱起,整個人好似一張拉滿的弓,微微伸出舌頭舔了舔毫無血色的嘴唇,兩顆尖利的獠牙悄悄探出了頭,“想吃……”
吳邪被她這模樣嚇了一跳,緊張地看了一眼四周,陳皮阿四的人還在從運貨的馬上拆卸行李,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常,他連忙擋在婠婠面前,伸手抓住她的雙肩,將她緊緊攬進懷中,低聲叫道:“婠婠,醒醒,醒醒!我是吳邪,快醒醒!”
她似乎恍惚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卻慢慢放鬆了下來,抬起頭,眼裡依舊漆黑,只是稍微有了點神采,有些懵懂地看著他,“……吳邪?怎麼了?”感覺到自己完全被桎梏在他的懷裡,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吳邪卻並不放開,反將她抱得更緊了。
她便有些委屈,“我好餓啊,會吸食你的精氣的。”
“我知道。”
她便不再掙紮,乖乖地任他抱著,仰頭凝視著他愈發慘白的臉色,冰涼的指尖落在他同樣冰涼的臉上。她歪了歪頭,好奇地問:“你不怕麼?你會死的。”似乎怕他不信,她還特地重申,“真的會死的。”
“你瞧見了,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你為什麼還敢抱著我?興許下一刻,我便將你吸幹了。”
吳邪毫無血色的臉上卻露出一個幹淨的笑容,他安慰她,好似毫不在意,“我身體好得很,哪有那麼容易死的。”
婠婠怔了一怔,神情有些怔忪,她垂下臉,遮住眼底的出一絲嘲諷:“你願意為我而死?”
他卻極認真地告訴她:“你不會有事,我也會努力活著……”他似乎覺得這樣鄭重其事的模樣有點尷尬,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紅暈,有些侷促地解釋道,“是我把你帶進長白山的,我就一定會把你好好地帶回去……我答應過,絕不丟下你,我沒有忘記……”
“你也是個怪人……”她呢喃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堅定地推開他,從包包裡翻出一塊巧克力,剝開包裝以後折成兩半,含了一塊在嘴裡,微微眯起眼睛。
“給你。”
吳邪乖乖張開嘴,她便將那一半巧克力塞進他的嘴裡,那巧克力早就被這寒冷的天氣凍住了,硬得跟塊冰似的,好一會兒才慢慢化開來,又是滿口的甜膩,不過,感覺並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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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遠比想象中的要殘酷許多。
因為這一帶最近發生過雪崩的緣故,崗哨已經被大雪徹底掩埋,找不到落腳避風的地方,又沒了馬,他們進退兩難,若是沒有其他辦法,恐怕也只有一死的結局。
婠婠到底還是沒有撐住,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她雖然不重,抱起來也沒多少分量,但是在這樣的雪地裡揹著她前行,絕對也是不小的負擔。吳邪雖然不想將她假他人之手,但很快力竭,連帶著婠婠一起跌在了雪地裡。好在小哥及時將他拉起,沒讓他陷得更深。
小哥背起安安靜靜地躺在雪地裡的女孩,神色平靜地看了吳邪一眼,淡淡拋下一句:“跟上。”率先走在了吳邪的前面。
他的體力到底是比吳邪好太多了,揹著婠婠雖不說是遊刃有餘,但也絲毫不顯狼狽,即使在這樣厚厚的積雪中,依舊走得穩穩當當。
吳邪就覺得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前一刻還在跟婠婠保證自己不會丟下她,下一刻就不得不敗給可悲的現實……果然如果這次能活著回去,還是好好健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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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命不該絕,總之,他們這一行人的運氣顯然沒有用光,在不靠譜的向導順子都暈了過去的情況下,竟還叫他們在陰差陽錯之間發現了溫泉。
一行人中除了小哥、潘子、胖子還有華和尚之外,其餘人都是一副將死的模樣。尤其是順子,臉色青紫,又還昏迷不醒,實在是嚇人的很。吳邪除了沒有暈倒之外,也沒比順子好到哪裡去,一坐下就再也沒法移動手腳了,實在是體力透支過度,叫他給累癱了。這樣比起來,陳皮阿四這個九十多歲的老頭子卻是比他們強得太多了,無論是身體素質上,還是心理素質上。
一行人在溫泉邊上安頓下來之後,華和尚就立刻開始檢查順子的心跳和脈搏,然後用毛巾浸滿溫泉水,放在石頭上稍微冷卻後,給順子搽身,等全身都給搽的血紅後,才給他灌了點熱水進去,順子開始劇烈的咳嗽,眼皮跳動,看起來是死不了了。
華和尚起身,朝一個角落走去,小哥正靠坐在那個角落裡閉目養神,婠婠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靠在他的肩頭上,臉色依舊蒼白,神態卻十分靜謐。華和尚走到婠婠面前,蹲下身,想要檢查婠婠的脈搏,手伸到半路,便被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攔住,他順著那隻手望過去,便望進了一雙平靜無瀾卻又十分幽深的眼睛裡。
華和尚滯了一滯,下意識就開口解釋:“我沒有惡意,只是看她昏迷了那麼久,怕她出什麼問題,想幫她檢查一下而已。”
那雙手卻並沒有離開,依舊護在女孩身前,幽深又平靜的眼睛直直看著他,半晌,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不用。”
明明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華和尚感受到了不容拒絕的壓迫,他也不敢勉強,不著痕跡地打量了那女孩一眼,起身離開,回陳皮阿四待的那塊去了。葉成話嘮,八卦心還特重,即使累得半死不活的還是湊過來一臉驚奇地問他,“我剛看到那啞巴張竟然跟你說話了?說什麼了?說起來,吳家那小太爺和啞巴張好像都挺護著那女的,她到底是什麼來頭?長得倒是挺漂亮的……”
華和尚一臉平靜,隻字不提剛才的事,把葉成打發走了之後,他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厚重鏡片下的眼中卻是一片驚疑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 來來來,統計一下,姑娘們快來告訴倫家,現在你們更喜歡小哥呢?還是更喜歡吳邪?
根據統計結果,倫家會酌情加戲份喲~~
就是這麼善解人意,不用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