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南夏朝廷根本無力控制齊州和沐州,只能暫時放任蘇守逵掌控二州。
正說著話,元棠的舅媽牛氏來了,周顯沛雖瞞著其他家人,卻瞞不過家裡的女主人,袁棠沒了母親,父親又常年不在家中,自小受牛氏照拂,聽說元棠從北晟回來,牛氏忙忙趕過來。
牛氏關心元棠,拉著他噓寒問暖,周顯沛懼內,不敢打斷妻子,為了不影響封淙和周顯沛繼續談正事,元棠只好哄著牛氏先去正房,自己也跟著過去。
元棠在牛氏那裡待了一個多時辰,聽了不少的嘮叨,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還吃了頓飽飯,才被牛氏放走。
回到書房,周顯沛和封淙仍然在茶幾前對坐,水壺裡的熱水熱氣騰騰,白色的水霧在兩人中間飄然旋轉,氣氛好像有點嚴肅,元棠進去,兩人面上神色都一鬆,周顯沛笑問他牛氏都說了什麼,元棠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從兩人神色又看不出什麼異常。
周顯沛答應將周氏私兵借給封淙和元棠,並盡力聯絡鄉裡,協助他們將蘇守逵的人趕出霽颺。
商定這件事後,元棠才回到曇湖山莊。
闊別許久,曇湖山莊中景色還是那般寧靜自然,彷彿一個世外桃源。一回到家元棠就紮到家中手工坊裡,他離家前讓工匠們研製的彈藥略有成效,工匠反複測試,已經做出放在竹筒裡用鐵烙點燃的燃燒彈藥。
看著自家工坊的研究成果,元棠心想自己終於也能開一回掛了。
十月初九一早,元棠與數名自傢俬兵扮成周顯沛家僕,隨周顯沛進入霽颺城。
柳言平與姜刺史調集紛州兵力,包圍被蘇守逵設在紛州與沐州之交的一座堡壘,秦司馬不得不從霽颺派三千兵力去支援,他仍然在霽颺坐鎮。
元棠在城中轉了幾日,將霽颺城佈防摸索通透,雖然城中兵力減少,秦司馬防備沒有一點鬆懈,崗哨嚴密,街上還不時有武衛巡邏。
十月十二日夜,元棠率領周氏和袁氏五十私兵偷襲西北角一座塔樓,用家中工坊自制的燃燒彈點燃了塔樓。元棠他們從城內偷襲,守塔士兵毫無防備,木製塔樓很快燃起,霽颺城西北火光沖天,引得城牆上士兵撲救,燃物中混合了油脂,用水無法撲滅,擾亂了霽颺西北角城防。
元棠與私兵就在這時拿下城門,城門開啟,封淙查率埋伏城外的五百人入城,這些私兵雖是周顯沛從各家召集,有些參差不齊,然而勝在都是霽颺本地人,對霽颺極其熟悉。
而留守霽颺計程車兵中有一部分原本就是周顯沛手下的霽颺駐兵,並不忠心於蘇守逵,輕易就能被周顯沛的人說服倒戈。
因此他們很快取得霽颺城門的控制權,封淙的人直奔秦司馬所在的城府,秦司馬警覺,城中出現異樣便知不好,不顧其他,忙讓隨從牽馬出逃。
元棠守在城門,與正要出城的秦司馬相遇,秦司馬深悔當初沒有殺了元棠,一時顧不得逃跑,立刻提刀上來要斬殺元棠。
元棠所率部眾不多,靠點燃塔樓出其不意引開城牆守軍才奪下城門,還要分人守住城牆上的木柵,以免被反撲,不敵秦司馬與其親衛人數。他被逼迫到城牆馬道上,危急時,封淙與兩百周氏私兵趕到,秦司馬見情況不對,又上馬奔逃出城。
封淙登上城門,元棠也跟著跑上去,眼見秦司馬的人搶出城外。
封淙張弓對準城下,夜色深重,站在城門上向下望如臨淵望一潭深水,黑沉不見深淺,元棠架起竹筒,用烙鐵朝中空竹筒中猛挫,將竹筒甩向城門外,火星在半空中噼啪炸開,正照亮秦司馬背後一片天空。
封淙扣弦放箭,箭羽在火光下變成一道流星閃過,秦司馬應聲而倒低,留下一片亂蹄和馬鳴。
蘇守逵的得力幹將在霽颺被殺,他立刻調集兵馬準備反撲霽颺,沐州是周氏和袁氏祖籍所在地,周顯沛早就聯絡鄉裡大族死守住霽颺。秦司馬已死,蘇守逵自己坐鎮白虞不肯輕易離開,留在沐州的兵馬群龍無首,最後戰敗退出沐州。
當初和元棠一同南下的龐行主以及粟安人終於從紛州來到霽颺,奪回霽颺後,周顯沛重擔太守之職,便由他出面暫時安置流民與粟安族人。
元棠將木魯呼請到曇湖山莊住下。到臘月,蘇守逵的勢力基本被趕出紛州,柳言平也從紛州回到沐州,元棠在曇湖山莊設宴為眾人洗塵慶功。
入座時眾人都推封淙上座,木魯呼坐上首左側。
元棠和袁德只管軍務等武備事宜,有時候回到霽颺城的袁家宅邸不見封淙人影,常被告知封淙還在城府。無論是在紛州還是沐州,粟安勇士出力頗多,數次作戰皆由封淙為主將。封淙回來後,許多事柳言平也不找元棠商量,直接找封淙,大概也是看透了元棠缺乏上進心不大中用的本質。
不僅柳言平,戰時周顯沛也常與封淙商討排程和行軍安排,連淩穆楓也愛往封淙跟前湊。雖不明說,元棠也看得出來,這些人明裡暗裡已經認定推崇封淙為首。
從周家借來的歌姬就著曲子輕聲哼起坊間小調,幽幽如訴,眾人也都都鬆散下來,推杯換盞。元棠還讓人在外面開了酒席,慰勞在奪回沐州時殺敵出力的各傢俬兵以及粟安勇士,外面正喝得熱鬧。
喝了點酒,柳言平又忍不住談起齊州的事,柳家族人在齊州,他能忍住掛念籌謀這麼長時間實在不容易。
自從霽颺戰事興起,南夏朝廷和上筠府未曾派人向霽颺詢問,沐州已定,周顯沛打算年前向南夏朝廷上表,一來表明沐州已經拒離蘇守逵,二來想為沐州正名。周顯沛原職為霽颺太守,柳言平有白虞長史一職,元棠為參軍,封淙曾被授為齊國內史,只要朝廷下詔承認沐州,開春朝齊州進兵就是為朝廷收複齊州,名正言順,柳言平也可以藉此聯絡齊州鄉裡大族,同時震懾蘇守逵。
眾人都同意周顯沛的建議,淩穆楓從席上站起,說:“周太守所提固然好,但老朽認為,既要名正言順,自然得有名目旗號。殿下為齊國內史,內史向來只問內政,長史和參軍只是白虞的長史和參軍,要領兵收複沐州,何來名正言順一說?”
封淙輕輕放下酒樽,柳言平捋了捋鬍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